讓人沒想到的是，第一個表態的竟然一向不太愛說話的程思遠。
“大師兄為人正直，剛正不阿，且修為冠絕清微，無論從哪個方面，都是清微掌門的不二人選，我贊成。”
說完，他閉上雙眼，閉目養神。
開場和大家預期的一樣，很自然的，大家把眼神都集中到了周昱身上，周昱卻沒像眾人期許的那樣出來說話，好像在等待著什麼，連玉缺道人眉頭都皺了一下。
“我同意明公的看法，北辰師兄現在已名滿天下，由他接任掌門，實至名歸。”
這時候，三士之一太和居士元魏清跟著程思遠之後投了贊成票。
“咳。”
一聲咳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玄合居士江傲緩緩說道：“思遠和魏清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認為北辰師兄太剛易折，並不適合做一派之長，反而周師兄性格更加穩健祥和，故此，我反對。”
江傲的話像一聲驚雷，在安靜的議事堂轟然響起，原來，這次掌門的傳承，也不是那麼安穩啊。
所有的說法都是藉口，不知道有多少暗流在棋盤下面滾動，玉缺道人不是一個掌控者的缺陷慢慢的暴露了，一個完全沒有佈局的人很容易被人打的措手不及，無論他開始有多少優勢。
“嗯，我同意老江的看法，廢話不多說了，我也反對。”
東郃居士李鳳長一樣持反對意見，這一下，讓局面立刻變得緊張了，不過燕北辰一方的人也並不太擔心，因為最後決定勝負的選擇握在周昱手裡。
此刻的議事堂鴉雀無聲，每一道目光都死死的釘在周昱身上，那眼神都恨不得把他分解，他的一個選擇，將關乎整個清微未來的命運。
而他遲遲不表態，也不知道在猶豫什麼，每個人都等他開口，等他選擇，等他決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這令人窒息的緊張空氣裡，周昱起身，慢慢的走到燕北辰面前，深深的施了一禮，而後，他又走到玉缺道人的明前，跪地響亮的磕了一個頭。
他這是幹什麼？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難道，難道這是…………？
“師傅，師兄，對不起了，想必清微現在的情況大家心裡有數，如果讓北辰師兄接任掌門一位，清微必將四分五裂，為了清微萬年基業，我選擇，反對！”
“什麼，他，他竟然選擇反對！”
“天啊，這個無恥的叛徒！”
“白眼狼，背後捅刀子的小人！”
掌門一脈的人已經情不自禁的罵了起來，本來安靜的議事堂立刻喧囂一片，燕北辰的眼神如刀，周昱避而不見，任罵聲千萬，屹然不動。
“噢，那我倒是想問問太公，誰做這個掌門更適合？”
太和居士元魏清的聲音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我，周昱。”
“哈哈哈，玉缺師叔，你培養的好徒兒啊。”
元魏清一聲大笑，對著玉缺道人吐了一句，然後轉身就走。
玉缺道人的臉上都是苦澀，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個結局，不過他還是履行了一個掌門最後的一點職責。
“不許走，直到選出新掌門為止，燕北辰既然不被大家認可，那就讓周昱做為第二順位吧。”
元魏清哼的一聲，又坐在了原地。
對於周昱，依然是兩人贊成兩人反對，這一次，決定權竟然落到了燕北辰手裡。
幾乎所有人都開始幸災樂禍，這個周昱，報應來得真快啊。
“北辰，所有人都已經說出了自己的意見，你的選擇是什麼？”
“我，贊成！”
“北辰師兄，你為什麼要幫那個叛徒！”
“大師兄，糊塗啊，糊塗。”
如果說剛才是喧囂的話，這一刻人聲鼎沸得能掀翻屋頂，掌門一脈所有不滿的情緒集中爆發了。
燕北辰和周昱只是互相對望了一下，並沒有理會周圍巨浪般的反對聲。
“大師兄，謝謝。”
“記住我們當年在鉅鹿山下的誓言。”
燕北辰說完這幾個字後和周昱一樣走到玉缺道人的面前，磕了一個頭，然後揚長而去。
至此，周昱正是接任清微掌門，列公燕北辰接任太上長老一職，明公程思遠接任長老堂首座，和其他玄門的格局相仿，只不過和其他門派不同的是，除了掌門之外，其他都是沒任何權利的虛職，因為長老堂早就四分五裂了。
整個事件在鉅鹿山引起多大反響不提，這一日，燕北辰正在自己的洞府修煉，太和居士元魏清忽來拜訪，帶來一個驚人的訊息。
“大師兄，你太善良了，你被周昱利用了，一切局面都是他策劃的，他用清光玉璽和樓懷仁長老伍君泰長老交換了東郃，玄合的兩票，而且周昱故意利用自己被萬夫所指的坦誠來影響你的選擇權，他太瞭解你了，製造了一切處於公心甘願被萬人唾罵的局面，就是賭你會看了這個場面後投贊成票，現在他賭成功了，清微以後會更加的狼狽。”
“無需多說了，事情已經有了結果，你走吧。”
“大師兄啊，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話，你可以去要清光玉璽，掌門已經有了離地往生旗，清光玉璽於情於理都該由你儲存了，結果如何，一試便知，告辭。”
望著元魏清遠去的背影，燕北辰沉默了，周昱年輕時那稚嫩的面孔又一次浮現在腦海。
“大師兄，天天修煉好無聊啊，我們去捉幾隻六尾雉雞打打牙祭吧。”
“你小子，怎麼每天那麼多道道，就不能老老實實的修行？”
“嘿嘿，瑤師妹說想修飾一下道袍，大師兄你看…………”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了。滾蛋。”
“大師兄…………”
周昱接任掌門之後，果然一切維持原狀，他似乎繼承了玉缺道人無為的方式，只是掌門一脈對他的敵意卻天天減少著，大家慢慢的認可了這位新掌門的能力。
“大師兄，今天怎麼這麼有空，哎，自從接了掌門之後日漸繁忙，我們兄弟好久沒聚了。”
看見燕北辰的到來，周昱異常熱情的寒暄著。
“是啊，現在真的不比以前了，對了，周師弟，把清光玉璽交給我吧，很多太上長老令需要它來印證，一直忙於修煉忘記拿了。”
“啊，是了，是我疏忽了，不過眼下一時半會還無法把它交給師兄，我還需要它來幫助煉化離地往生旗，過一段時間好嗎？”
“這樣啊，那需要多久？”
“那真不好說，燕師兄先用碧海印代替一段時日吧。”
就這樣燕北辰每過一段時間討要一次，等來的是周昱一個又一個理由，他終於相信了元魏清的說法，無比失望的同時是沖天的憤怒。
幾天後，鉅鹿山又傳出驚天訊息，列公燕北辰將伍君泰樓懷仁二位長老擊殺，出走清微，清光玉璽下落不明。
太公周昱立刻封鎖了這個訊息，只不過，此事依然漸漸的傳遍修行界，周昱和燕北辰的矛盾也慢慢的成了世人皆知的故事。
“哎。“
燕北辰一聲長嘆，從冗長的回憶裡走了出來，曾經如手足的兄弟現在成了陌路，無論誰對誰錯，無論時光如何流逝，這都是無法釋懷的遺憾。
“罷了，公孫五娘，這件事關於我清微聲譽，非關我個人，是我燕某不得不做的交易，這是北雁南飛符，告訴周昱，我答應了。”
“咯咯，列公果然是痛快人，本宮告辭了，我們家麟兒，還望燕兄代為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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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到目的的公孫五娘帶著明月煙化流光而去，院子裡只留下燕北辰那滄桑的背影。
“辰爺爺。”
“以後跟辰爺爺學藝，你願意不願意？”
“我願意。”
燕北辰慈祥的摸著小魏歆的腦袋，眼神裡充滿了喜愛，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眼下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老者而已。
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李文煥，讚賞道：“小友不畏強敵的勇氣乃燕某平生僅見，要不是終南弟子老夫恐怕要橫刀奪愛了。”
“前輩過譽了，在下李文煥謝過前輩關鍵時刻救命之恩。”
李文煥和魏歆將魏大掩埋在郊外的墳地裡，立好了牌位，回到家的時候，眼淚還沒幹的魏歆又哭了起來。
“好了，小家夥，別難過了，去燉鍋魚湯，讓我們忘記悲傷，好好喝一碗。”
燕北辰拍了拍魏歆的肩膀撫慰道。
“嗯，辰爺爺和叔叔你們先聊，我這就去。”
不一會，鮮美的魚湯就擺在了每個人的面前，那熱騰騰的氣息確實能讓飲它的人得到無數的溫暖。
一邊喝一邊聽著燕北辰講故事，很快的，小魏歆就聽入迷了。只不過關於清光玉璽是如何丟失的，他又為何要殺掉那二位長老，燕北辰並沒有細說，大概他覺得這是實在不能開口的家醜吧，他人雖然已經脫離鉅鹿山數年，但是對清微的感情，也許比現在的掌門周昱還要強烈幾分。
“叔叔，明天你就要走了嗎？”
忽然的，小魏歆突然問了李文煥這麼一句，語氣裡充滿了不捨。
他對著小姑娘溫柔的一笑，答道：“叔叔還要重要的事情去處理，自然是要走的。”
“那要去哪裡，做什麼呀？”
“去一個遙遠的地方，殺一個很壞的壞蛋。”
“啊，那叔叔可要多加小心了。”
“嗯，叔叔會的。”
夜深了，天冷了，風吹樹葉響，處處泛秋涼，李文煥的心情，忽然有一點蕭瑟。
此一去，多風雨，沉默我獨行，此一生，多歧路，欲歌已無聲。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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