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第一感覺就是自己遇到“跟屁蟲”了,他回頭瞧瞧說話這位:三十多歲,一副男不男女不女的髮型,三角眼,稍微有點鷹鉤鼻子。說話時眼神閃閃爍爍,一臉的奸相。唯一說得過去的是臉上的皮膚,白白淨淨油光水滑,顯然日常保養的很好,就這皮膚,要不是眼角的魚尾紋暴露真實年齡,說他二十五六也有人信。標準的天津口音,看樣子是本地人。

“跟屁蟲”對伍子不懷好意的注視一點也不在意,依舊我行我素,“哥哥我最近得了幾件寶貝,都是漢代的好東西,您過過眼。”說著把手中的一塊玉佩遞到伍子面前。

伍子接過來看兩眼,又放在鼻子底下聞聞,不動聲色地還給那人。二話不說扭頭便走。

“哎呦兄弟,您別急著走啊,這可是漢玉,難得一見的精品。”這位“跟屁蟲”一把拉住伍子,把嘴巴湊到他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不瞞兄弟說,哥哥是盜墓出身的,前些天剛在邯鄲搞了一座漢墓,這塊玉可是墓裡邊的精品。王侯將相的陪葬品,沒得挑!”說完話又把那塊玉遞到伍子跟前。

伍子輕笑了一聲,不知是冷笑還是其它什麼笑,“你這塊玉開價多少?”

“跟屁蟲”一看有門,三角眼眯成了一條線,“您要是真想要,一口價八千。”

伍子聞聽也沒答言,扭頭又要走。

“兄弟,別走啊,八千您要嫌貴,六千,五千……兩千總行了吧……”跟屁蟲緊跟著伍子不放,不用別人還價,他自己把價錢就降下去了。

伍子本來心情就差,被跟屁蟲這麼一攪和,心情差到了極點。回頭一看,那跟屁蟲還在屁股後邊喋喋不休。“我說哥們,古玩市場這麼多人,你幹嘛非得纏著我呀!”伍子沒好氣的嚷道。

跟屁蟲見伍子有些惱火,也不在意,反而露出一臉的嚴肅,“你以為隨便什麼人都能鎮得住這塊漢玉嗎?這可是古玉,有靈性,非得有緣人才能鎮得住。要不是看你有大富大貴之氣,我才懶得勻給你。這麼著吧,一口價,三百,這可是給您留的一大漏!”跟屁蟲一臉的惋惜,好像吃了多大虧似的。

“就你這塊玉,我看頂多值三十,多一分我都不要。”伍子最後跟這人攤牌。

“八千塊的東西你給我三十,我這可是漢玉,你當這是石頭啊。兄弟,成心耍我是吧!”跟屁蟲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隨之罩上一層冰霜,表情轉化的也忒快了點。看他這氣勢要打架也說不定。

“你這還是漢玉,還值八千?得嘞,聽我給你講講吧。您這塊東西是玉嗎,是玉,但是玉也分三六九等,您這塊是最低等的馬牙種,像這麼大塊的也就值二十,算上機器雕工,頂多三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這塊玉表面的沁色都是人為做上去的,最簡單的方法:把玉埋在糞坑裡,過個兩三年再取出來,沁色就有了。您從糞坑裡取出來後好像還沒洗乾淨,您自己聞聞,還有一股子屎尿味。三十塊錢我出的價都算高了。”伍子見對方死纏爛打,乾脆揭開了老底。

跟屁蟲冷若冰霜的臉上顯出一絲尷尬,瞬間又恢復了先前的笑容:“嘿嘿……想不到兄弟對玉器還挺在行,得了,算我找錯人了。”

伍子見對方要撤,卻沒有放過對方的意思,接著說道:“哥們,看來你倒騰玉器時間也不短了。從沁色上看,就您這塊玉佩埋在糞坑裡至少得五年。哥們造假有一定年頭了吧,兄弟我甘拜下風!”

跟屁蟲臉上的尷尬更甚了幾分,他抬頭看看天,“哎呦,都中午了,今天哥哥請你吃飯,小小年紀懂得還不少,我就佩服這樣的!”說著拉起伍子一支胳膊往市場外就走。

伍子沒有過分拒絕,反正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他下意識瞧瞧不遠處的“聚寶齋”古玩店。前幾天在這地方遇到馬尾辮,今天又在這裡遇到一個跟屁蟲,不知道這次是不是人家下好的套……

山東路夜來香餐廳,伍子和跟屁蟲坐在一個角落裡,點了幾個菜,一箱啤酒。伍子四下看看,這地方太眼熟了,上次跟馬尾辮一起吃飯也是這家餐廳,座位就是旁邊這張桌子。“真是他娘的造化弄人,前度伍郎今又來。”伍子暗暗感嘆,當然這種丟人的事他不會跟跟屁蟲說起。

幾瓶啤酒下肚,跟屁蟲的話開始多起來,話題都是這些年他做出的一些“業績”,他的主要業績就是做舊,把新東西做成老東西,也就是把工藝品做成古董。什麼青銅器、玉器、書畫、瓷器等等,沒有他不能做舊的,經他手做舊的東西,不是特別內行的人還真看不出來。憑藉這門手藝,他在瀋陽道這地方還真坑了不少人。一些受騙的人提起他,祖宗奶奶恐怕都得罵出來。跟屁蟲在本地人脈還挺廣,跟幾家大的古玩店和古玩名家都有聯絡,他偶爾也出手一些夠分量的真貨,當然這都屬於“搬磚頭”賺個差價。

從跟屁蟲的言談裡伍子對這人有了初步瞭解,這人不光是吹,對古玩造假的確有一套,伍子雖然能夠“識假”,但對“製假”知之甚少,尤其是現代高科技下的古董做舊、古董仿製,這年頭搞古玩不懂這個,肯定要吃虧。眼前這傢伙不就是一個現成的“製假”老師嗎,跟他學學製假知識,肯定受益匪淺。學會了製假,對日後的識假肯定大有幫助。

伍子有了這個想法以後,開始有意跟跟屁蟲套近乎,左一杯右一杯連連敬酒,“這位大哥,在天津這段時間我想跟您學學做舊的手藝,不過您放心,我不會搶您飯碗,我這人只撿漏,從不作假。當然給您交些學費也是可以的”。

跟屁蟲有些受寵若驚,“兄弟這是哪裡話,古玩做舊、造假也不是什麼秘密,哥哥只要知道的,肯定毫無保留。對了,還沒請教兄弟尊姓大名呢。”

“我姓伍,叫伍三思,叫我伍子就行了。”伍子回答道。

“伍三思,聽起來耳熟。哦對了,一個歷史名人就叫武三思,好像還是武則天的親侄子。”跟屁蟲對伍子這個名字挺感興趣,伍三思,我三思,做事三思而後行。

“大哥您怎麼稱呼啊?”伍子接著問道。

“哥哥我姓吳,叫用功。”跟屁蟲回答道。

“哦,姓吳,叫用功,吳用功……”伍子聽到這名字好懸沒把剛喝進嘴裡的啤酒給噴出來。吳用功不就是無用功嗎,這名字可太他媽逗了。“用功”挺好的名字,掛在“吳”姓後面就變了味。看來這起名字還是門學問,有時候不是越吉祥如意的名字越好,還得考慮跟姓氏搭配起來是不是合適。吳用功,這名字叫的,怎麼這麼彆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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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用功好像看出了伍子的心事,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文化要多低有多低,他們最大的希望就是培養一個大學生兒子,希望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就起了個名字叫用功。我姓吳,可不就吳用功唄。以後你喊我老吳就行了。”

伍子一陣苦笑,“老吳大哥,咱誰也別笑話誰,以後兄弟相稱就對了……”

“對,咱不提這個,名字不就是一代號嗎。”老吳與伍子又幹一杯,然後緩緩說道。“以後咱們倆合作,憑我的技術,憑你的眼力,一年之內保證你掙到這個數!”老吳說著向伍子伸出兩個手指頭。伍子有些不解,兩根手指頭代表什麼?二萬,二十萬,二百萬?

這頓飯吃的很盡興,雙方都有一種知音的感覺,能夠與一個古玩行家交流,絕對大有好處,伍子和老吳都是這麼想的。搞古玩這東西,不可能面面俱到,也許你對瓷器在行,但對玉器可能就差點;也許你對青銅器在行,但對書畫可能就差點。所以與人交流是提高鑑賞能力的重要手段,不要非得打眼了,買到假貨了才長經驗,靠交學費積累學問,成本那就太高了。

第二天伍子與老吳相約來到瀋陽道古物市場,今天不是正日子,買賣比較少。伍子和老吳漫無目的地瞎聊瞎逛,老吳信步走到一個地攤旁邊。這個地攤攤位還挺大,由於今天做買賣的少,攤主一下子佔據了原本三四個攤位的地方,地上鋪著髒兮兮的布料,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古物,大件小件、瓷玉銅木應有盡有。

老吳信手拿起一面銅鏡遞給伍子,“怎麼樣兄弟,這面鏡子還可以吧?”

伍子接過銅鏡仔細看看,這面銅鏡好像年頭很長了,全身都是斑斑鏽跡,瞧瞧鏡子背面,中央是幾隻不知名的野獸,外圍是一串一串類似葡萄的圖案。這種款式正是唐代最流行的海獸葡萄鏡。這鏡子上面的綠鏽很輕浮,用手一拍幾乎能掉下來,應該是把鏡子埋在土裡,澆上水泡出來的鏽跡。用手輕輕敲擊鏡面,發出清脆的響聲,顯然這是新的,如果是老鏡子,銅鏽不可能只生在外表,鏡子內部也應該有鏽,聲音必然十分混沌,這是辨別古鏡的最簡單方法。

感謝編輯再次給了推薦的機會。咱自己得爭氣,本週一日更新兩章:上午九點、下午十四點各一章。希望大家多提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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