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沒有心思再繼續看什麼,回到楊山娃身邊,一屁股坐在地上,和韓笑雨一左一右坐在楊山娃身邊,這傢伙昏迷了好幾天,東西吃不進不說,連水也沒喝幾口,現在還能保持呼吸均勻,也算是個奇蹟。這幾天趕路一直是伍子揹著他,一連好幾天不吃東西,不知還能堅持背他幾天。現在反倒不覺得餓了,估計身體已經自動轉入體內消耗,直到把身體內所有可以消耗的能量耗完為止,那才是真正的油盡燈枯。

絡腮鬍子還在打著手電筒摸索,看這傢伙執著的樣子,好像那裡藏著幾塊黃金。

時間已經到了深夜,伍子的意識逐漸模糊,巨大的睡意襲上心頭,奔波一整天,精神萎靡到了極點。牆角手電筒的光芒還在閃爍,絡腮鬍子猶如一部不間斷運轉的機器,不知在踅摸什麼。房間就這麼大,如此長的時間一寸一寸搜尋一遍也該完了,一個早年的刑房,至於搞這麼神秘嗎。這傢伙不會打算在這裡過夜吧?

想起那天夜裡神秘的鬼音,一股涼氣從脊樑骨往上冒,這地方當年可是人間地獄,死過多少人。在這地方過夜,心裡挺彆扭,夜裡挺涼,有點陰森恐怖。想到恐怖,睡意一下子消失,這間屋子越琢磨越像娘的停屍房。

砰,砰……幾聲槍響劃破夜空的寂靜,驚起樹林裡一群不知名的飛禽,發出淒厲的鳴叫遠遠遁去。伍子激靈一下站起來,第一反應就是老李他們四個就在附近,可能遇到了什麼危險。

砰,砰……又是幾聲脆快的槍聲,聲音比先前大出幾分,顯然他們在朝這裡奔來。絡腮鬍子手裡的手電筒已經關閉,幾個箭步奔到蠟燭近前,噗一聲吹滅,屋裡一片漆黑。還是他有經驗,遇到不速之客,把燈光滅了絕對是明智之舉,敵明我暗,主動權掌握在自己一方。

樹林裡傳出沙沙的腳步聲,月色朦朧,幾團黑影跌跌撞撞朝建築物這邊移動,濃密的灌木叢不時被黑影摩擦出沙沙的聲音。伍子躲在黑暗的角落一動不敢動,眼睛睜到最大,看著那幾團移動的影子。天實在太黑,看不清那究竟是幾個人,四個還是五個。

這幾團黑影好像被什麼巨大的危險驅趕著,動作近乎變形地朝建築物這邊奔跑,不時朝背後砰砰亂射幾槍,一道道火舌鑽進灌木叢,子彈打在石頭上火星四射。透過一道道火舌可以看出,這些子彈都是傾斜向下射出去的。伍子馬上有了判斷,這些人面對的危險可能來自地面上。難道……難道是那些鱷魚?想到帳篷周圍血肉模糊的景象,伍子心裡打了個冷顫,這個夜晚比飢餓更令人膽寒的氣息:死亡,在朝他一步步逼近……

當幾團人影靠近到距離伍子隱身的建築物還有十幾米的時候,伍子終於看清楚,這是五個身穿迷彩服的傢伙。這幾個人應該就是白天出現過的那幾個傢伙。這幾個人後邊幾米,幾條緊貼在地面上的黑影不斷朝這邊逼近,儘管只能看清楚黑影的輪廓,伍子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正是襲擊過自己的鱷魚。遠處灌木叢裡的沙沙聲愈演愈烈,更多的鱷魚正在朝這邊聚集,對於難得一見的美味,它們當然不會放過如此美味而且難得一見的大餐。撤退的五個人時不時朝後面緊追不捨的鱷魚掃射幾槍,不過偶爾閃現的火舌並不能延緩這些爬行動物的攻勢。熾熱的子彈打進它們的肉體,只留下一個圓圓的彈孔而已,不僅構不成致命的威脅,反而更激起它們的兇猛獸性。

“撤!”絡腮鬍子衝伍子和韓笑雨輕聲說了一句,沒等兩人反應過來,他幾步躍到石屋後牆。後牆有一扇窗戶,在距離地面兩米高地地方,長寬只有半米見方,這個窄小的洞口這成了他們逃離現場的唯一退路。由於年久失修,後窗的窗框和玻璃早已脫落,只剩下一個空空的窗洞。

絡腮鬍子雙手扒住窗臺,身體向上一縱,麻利的爬上窗臺,上半身先探進窗外,而後整個人頭朝上腳朝下跳到屋外。伍子心裡一動,絡腮鬍子慌慌張張跳出去,這可是脫離他的最好時機。不過這個念頭一閃而逝,門外的危險他看得清清楚楚,除了後窗這一個逃命的通道,別無選擇。五個迷彩服的傢伙雖然拼命往石屋這邊逃,不過他們逃跑的速度並不快,顯然他們之前經歷了非常大的體力消耗,這時候早已筋疲力盡,或者他們已經在與鱷魚的搏鬥中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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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背起楊山娃跑到後窗底下,他讓韓笑雨先上去,然後在外邊接昏迷中的楊山娃一下,自己斷後。韓笑雨身材嬌小,伸出手剛剛能夠到窗臺的邊沿,情急之下伍子雙手她得蠻腰,使勁往上舉,等韓笑雨抓緊窗臺身體往上使勁的時候,再托住她的臀部用力向上託,終於把韓笑雨嬌小的身軀送到窗外。接下來是楊山娃,他還在昏迷之中,完全需要伍子把他託出去。伍子把楊山娃平放在地上,伸手抱住他的腰部,藉助牆壁的支撐一點一點把他豎起來,然後用力往窗戶上邊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上半身托出窗外,另一邊不知是韓笑雨還是絡腮鬍子,接住楊山娃從窗戶裡拽出去。這時候那幾個被鱷魚追趕的人已經跑到石屋門外,這五個人同時奔伍子這間伍子撤過來,邊撤退邊向後面緊追不捨的鱷魚群射擊。一道道火舌雖然對鱷魚的攻勢有一定延緩,不過很難解決根本問題,魚群越聚越多,對於眼前的美味,這些爬行的傢伙沒有理由放棄,儘管前面不時有鱷魚重傷或死亡,不過對這些傢伙起不到任何威懾,同伴的受傷或死亡在這些爬行動物眼裡,頂多是多了一些可以享用的食物。將楊山娃託出去,伍子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幾天沒有補充食物,體力已經下降到極點。門外火舌不斷噴射,門外那幾個人恐懼到了極點,他們猛然看見有一個陌生人在石屋,伍子不敢保證這些人不會朝自己開火。他攢足力氣扒住窗臺,雙腳用力往上蹬踏,上半身終於鑽到窗戶之外,這時候門外一雙大手抓住他肩膀,狠勁拽出窗外。

身體著地的那一刻,憋在胸中的一口氣總算出來。這時候想必那幾個被鱷魚追趕的傢伙也躲進了石屋裡,偌大的石屋只有一個門可供進出,只要用活力封鎖住門口,鱷魚群暫時奈何不了他們。

絡腮鬍子伸手指了指後面,示意往石窯洞的後面走,他們可以從後窗逃出來,石屋裡那幾個人自然也能想到。現在他們被鱷魚逼的緊迫,沒有時間觀察周圍情況,一旦稍微緩過來,必然會選擇從後窗跳出來。以現在這情況,絡腮鬍子還不願意與這些人相遇,所以他選擇了繼續撤退。一來可以避開這些不速之客,二來也避開了鱷魚群可能出現的攻擊。

伍子知道絡腮鬍子的用意,也知道這是擺脫他的最好時機。不過現在他考慮的是擺脫絡腮鬍子以後是不是一定對自己有好處,從現在的生存環境來看,跟絡腮鬍子一起走或許是一條出路,因為以他和韓笑雨現在這體格,根本不可能走出大山。況且石屋裡那幾個人十有八九不是什麼好鳥,與其跟他們相遇,還不如跟絡腮鬍子在一起,最起碼絡腮鬍子是一個人,相對來說容易對付,而石屋裡是五個人,被這些人發現之後很可能會更加被動,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境況更加嚴重。

絡腮鬍子好像看透了伍子的心思,自己大踏步往後山走去,根本沒在意伍子等人的去留,或許他有絕對的把握認定伍子一定會跟著他走。伍子背起楊山娃吃力地跟著絡腮鬍子,生怕落後太多引對方起疑,回過頭給自己一槍也說不定。絡腮鬍子放鬆對他的監管,或許是一種試探,一旦發現伍子有異心,很可能會幹淨利索地把他解決掉。韓笑雨也扶著楊山娃的身體,儘量減輕伍子的負擔,她知道現在最累的就是伍子。

後山是一個接近四十五度的緩坡,整個山坡由大小不一的石頭堆砌而成,沒有土壤,大型植物不可能生長,漫山都是低矮的灌木。伍子用手抓住灌木的莖部,儘量往上攀爬,這個角度的山坡如果是一個人攀爬的話,不是太費力,如果揹著個人就另當別論了。特別是幾天沒有補充食物的情況下,這種本來簡單的攀爬變成了高強度的體力運動。

持續向上爬了能有五十米,這時候已經到了半山腰,絡腮鬍子突然停住身體,回過頭示意伍子和韓笑雨坐下來休息。伍子此時已是筋疲力盡,將楊山娃放在一處相對平緩的地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回頭看看山腳下的石屋,剛才還斷斷續續噴射的火舌已經不見,整個世界重歸寂靜,不知道那些人是被鱷魚消滅乾淨了還是從後窗逃了出來。月色朦朧,除了樹木投下來的暗影斑斑駁駁佈滿山腳,什麼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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