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玉坊每一個工人都有一間工作室,裡面各式各樣的工具齊全,每件做品都是自己單獨完成,一般來說,一個月出一小件作品,那都算是速度很快的了。作品的精緻程度,拿到平常的金玉店裡一比,店裡的玉都得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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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英特意領著我去了他兒子陸磊的工作間,瞄了一眼,確實有些與眾不同,做為家主的兒子,得到的玉石資源自然要好一些,展示臺上和田黃玉,冰種翡翠,雞血石等等,再加上陸磊高超的刀法,雕出的作品無一不是精品。

陸英見呂婷眼饞,還大方地送了一件玉佛,呂婷如獲至寶,頓時將他們父子之前對我們的種種讓人不快的地方忘了個乾乾淨淨。

在進入陸鑫的工作間時,陸鑫顯得有些緊張,就像是學生在面臨考試一樣,進去一看,玉品比陸磊的要差上一些,但是工夫可不差,雕出來的東西栩栩如生,其中有一小件玉佛,我捧在手裡就不願意放下了,連陸英看到我手裡的玉佛,眼睛也亮了亮。

這是一尊自在佛,巧妙是利用玉質這就不說了,一般工匠都能做到的,重在其神,那玉佛的自在神態,讓人一看就像是一個真的胖子躺在石上捉蝨子,笑容眼神無一處不自然,無一處不自在,很難想像陸鑫這麼個謹小慎微的人能雕出如此自由跳脫的玉品來。

陸鑫納納地說道:張先生,如果你喜歡,這玉就送你了

我趕緊將玉佛塞進口袋說道:好,好,這可是你說的,不是我強拿的哦

陸英拍了拍陸鑫的肩膀說道:不錯

就這一句贊,我看到陸鑫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可見得到陸英的一句贊,是多麼地難

玉作坊裡轉了一個遍,我有些尿急,輕聲問陸鑫道:廁所在哪兒

陸鑫說:恰好我也有些急,咱們一起去吧

結果,一行五人全奔向了衛生間。從衛生間裡出來,我看到就在衛生間的旁邊,還有一間工作室的燈亮著,探頭看了一眼,只見一個頭髮凌亂的髒孩子在拿著雕刀在胡亂地刻畫著,他的動作是如此認真,就像是在做將來會放到全世界最高殿堂展示的藝術品一樣,但是他雕出來的東西卻如此醜陋,有的像縮小版的土豆,有的刻成一塊土疙瘩,有的像是仍在路邊的半塊發黴的麵包,有的像是掉在地上又被踩上一腳的桔子,總之,沒有一件能稱得上藝術品。

身邊堆的玉料也都是些別人用剩下的邊角料。

我看了看這個髒兮兮的孩子問道:怎麼剛才老爺子檢視的時候沒有他

陸鑫拉著我就走,看了看剛剛出來的陸英對我說道:他就是個傻子,沒什麼好看的,還是別提了,不然等會兒二伯又該不高興了

我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啊

陸鑫說道:那孩子叫劉明,本來應該叫陸明,但是死不肯改姓,只好由他了。是我二伯八年前犯下的錯,前後他媽死了,死之前將劉明交給二伯看顧。二伯為了補償這孩子,請了玉坊裡公認雕工最好的師傅教他,沒想到那孩子是個傻子,學了一年,什麼也沒有學會,就會雕幾個土豆蛋啊,爛煤球什麼的。做玉的師傅差點被氣得吐血,一甩手不教了,二伯也很生氣,認為他是一塊朽木,早就放棄了,每天給他幾塊其它人用剩下的邊角料練手,管吃管喝從此就不過問了。本來089號是他的工作間,但是後來玉坊裡人員增多,就被擠到廁所邊上去了

陸鑫捏緊了拳頭說道:最可氣的不是他笨,而是他偏偏要做出一副極為認真,小心翼翼,好像要出手的作品將會舉世皆驚的樣子,就像一個學渣明明一題都答不對,偏偏要將卷子一筆一畫地填好一樣,看看就讓人恨得牙根癢

我伸出手,剛才順手拿起的土豆看了看,做工確實非同一般地醜,說是土豆也不恰當,因為跟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看看他的作品,再看看他的那種認真的態度,真的非常讓人生氣。但是,眼前這個醜陋的傢伙卻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它本來就是這樣子,劉明只不過雕出了他原來的樣子,整體劃一,沒有一分一毫的偏差。

我也很奇怪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但是即然受到陸紋老頭子的託付,自然要如實照辦,別說劉明雕出出了山藥蛋,就算是一坨屎,也要擺到陸紋面前讓他老人家看看,劉明雖然不姓劉,但是陸家的後人無疑,這是他的權力。

一天之後,陸紋悠悠地醒轉了過來,我向陸英陸忠打了招呼,大家一起來到了展示廳裡,這個展示廳裝飾得富麗堂皇,美侖美奐,水晶吊燈就有十多盞。燈光之下,珠光寶氣,滿堂生輝。陸家子弟們的作品本部陳列在了這裡。廳外,近百名陸家子弟緊張不安地等待著最終結果。

這裡是陸家為頂級商家準備的展示廳,展齊了所有陸家子弟作品的,今天卻是頭一回。一件件的展品擺在臺子上,有一些細心的後生還為自己的作品設定了底盤,那樣看起來就更美了。

陸英陸忠緊盯著我的臉,想要從我的神色變化猜出陸紋的心意。

可惜的是,一路我都沒有什麼好臉色。原因就是陸紋一直在罵人,看一路罵一路,說後輩的路都走歪了,一味地追求作品的精緻的雕工,卻失了神韻。罵了一路,陸紋老爺子有些累了,這時候我也走到了最後的一件作品旁就是那個醜陋的土豆。

陸紋原本想縮回去休息了,但是見到那個土豆蛋子之後,頓時大喜過望,激動得鬼臉上都泛上紅暈了,指著土豆蛋子叫道:就是它,就是它,就是它

聽陸紋老爺子叫得那麼熱鬧,我將土豆蛋子取了過來,問道:是這個嗎

陸紋激動地叫道:對,就是它,就是它,這就是靈玉,快帶我去見作玉的這小子

我的心裡一時愕然,問道:你確定就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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