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暗了下去,今天的天氣不是太好,不過是後世北京時間四點鍾模樣,就顯得有些混沌。

等到蘇木和石文義急忙出來拜見皇帝時候,外面已經下起了淅瀝的小雨。

一陣風吹來,叫人不禁一陣哆嗦。

秋已經很深了,再過得幾日,就該進入冬天,這雨水也要變成雪花。

臣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卿石文義你們都起來吧正德皇帝的表情看起來很正常,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朕聽說劉瑾家裡很多希奇的寶貝,朕在西苑閒坐無聊,就過來看看熱鬧。

看到正德一臉的笑容,叫自己時也很親熱,換成別人,早就大喜過望了。可蘇木心中卻是一陣咯噔,昨天夜裡宴會時正德咬牙切齒對自己所說的那席話他可是都記得的,怎麼可能才一天時間正德就不在記恨自己了

正德:對了,剛才聽人來報,說劉瑾家有個地窖,裡面全是銀子,為了怕被人偷竊,都化了凝成一大塊,究竟是不是啊

蘇木心中大震,正德連這事都知道了,顯然一直在關心這裡。他還是在恨我蘇木啊

石文義卻沒意識到這一點:是是是,有這麼回事。

正德:哦,那還不快帶朕去看看眼界。

等到了地窖,看到滿地的銀子,正德口中嘖嘖有聲:好好好,倒是有趣啊,也虧劉瑾想得出來,俗了,俗了

石文義:聖上說的是。

正德:再去看看其他東西吧。

等看到劉瑾庫房裡的其他財富時,正德拿起一個荷葉邊的宋瓷大碗,用手指彈了一下,清越之聲不絕於耳,甚是好聽。

正德便讚道:薄如紙白如玉,聲如磬,好東西啊,劉瑾倒是會過日子。

說到這裡,正德突然轉頭微笑著盯住蘇木:話說,蘇卿啊,想不到劉瑾會這麼富有。抄了他的家,朕一年的吃穿用度可都有了。還可以將豹房好好休整一翻,倒是一件好事,你說呢記得先帝在時,你不是同他老人家說過一句話。君子和小人對君王都是有用的。尤其是小人,可以替皇帝辦許多辦不了的事情。就算辦砸了,也可殺之平息事態。殺之,還可以起出賊贓充實國庫。如此看來,蘇卿你是拿劉瑾當豬,現在養肥了,該殺了。

這笑容中卻是帶著一絲諷刺。

聽到正德這麼說,蘇木心中一沉,知道皇帝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一臉平常,可內心中對自己已是極為不滿。

這種話是沒辦法接嘴的,蘇木只將鎮靜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蘇木說不說話,正德好象也不在意的樣子,又在劉瑾家裡逛了半天。先是看劉瑾的收藏品,時不時品鑑上幾句。

然後又開始觀賞起劉府的風景和風水格局,只同石守義說個不停,從頭到尾再不理睬蘇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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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守義這還是第一次貼身時候皇帝,精神顯得異常亢奮,打點起精神小心應著話。

至於蘇木,知道自己無論怎麼做都是無用。畢竟,劉瑾是皇帝最親近之人,在他心目中就好象是親人一樣。這次正德懷疑蘇木要置劉瑾於死地,自然是深恨蘇木。

看起來,短期內要想修復同正德的關係,也是無法可想了。

蘇木如今有了進士身份,又為文官系統立下大功。雖然皇帝對自己惡感深重,但心中卻已經不是那麼懼怕了。甚至有種莫名其妙的解脫感,要知道,明朝文官的厲害那可是載入實冊中的。即便是皇帝,拿他們也沒有任何法子。

蘇木以前做為天子近臣,說句老實話,在文官團體中的地位很是微妙。在文官們看來,同皇帝都得近的人都有佞臣的嫌疑,將來在史書上也不會有好的評價。

如今皇帝同蘇木徹底翻臉,蘇木算是徹底被文官們接納了。他名聲響亮,將來難保不成為日後高攀龍左光斗那樣的文官領袖,尊貴清要。即便是皇帝要想對他不利,也不得不考慮大臣門的感受。

蘇木穿越到明朝之後,一直都是上層路線,說難聽點就是依靠大人物走捷徑。想不到這條路不通之後,反搏了一個清貴的名頭,這一點還真讓他有些無奈了。

在劉府裡轉了半天,天上的雨還在淅瀝地下著,冷得厲害。

就有一個太監上得前來,要將一把傘張開,遮在皇帝頭上。

正德推了那太監一把,笑道:不過是一點微雨,怕個何來,又不冷。想當初在西苑的時候,數九寒冬,朕還在海子裡游泳呢

是,陛下。太監悄悄地退了下去。

雨還在不停地落著,漸漸地將眾人的頭臉都淋溼了。

皇帝不肯遮雨,別的人也不敢打傘。

蘇木身子本壯,倒是無妨。其他人就慘了,尤其是太監們身體本弱,被凍雨一淋,就瑟瑟地發起顫來,即便是石守義,也是面色發青。

不一會兒,天就徹底地黑了下去。

雨絲在燈光下綿密地落著,晶瑩地連成道珠簾。

就有一個太監悄悄提醒:萬歲爺,天已經黑了,還是起駕回宮吧

正德:好,劉瑾在宮外的家朕還是第一來,今天看過了,也就算了,走吧。

剛要舉步,卻聽到一陣低低的哭聲。

抬頭看去,卻見著前堂的空地上有一個孩子在不住地號哭。因為懼怕,被人用手死死地捂著嘴。

這人正是劉瑾的侄孫,他和家裡人一道被捆成一團仍在空地上已經有一個下午了。

又餓又怕,如今又被凍雨淋了半天,再支持不住哭出聲來。

再看看劉府其他人,一個個跟落湯雞一樣,身子顫個不停,顯是冷得厲害。

正德突然停住了,端詳著那群人半天,突然回頭冷冷地看了蘇木一眼,又將目光落到石守義身上:怎麼回事,你們想將劉瑾家裡人都凍死嗎

石守義嚇了一跳:稟萬歲,這些人都是罪犯的家屬,剛才陛下過來,臣等忙著迎駕,還來不及處置。

正德點點頭,然後平生第一次長長地嘆息一聲:收監吧,給他們換上乾燥的衣裳。再這裡淋下去可都要遭不住了。

面容上竟全是憐憫。

石守義忙道:是,臣這就將他們收監。

正德抬頭看著夜空中無休無止落下的雨絲,喃喃道:這天如此之冷,也不知道劉瑾在北鎮撫司中冷不冷,石守義。

臣在。

去把劉瑾的厚實衣裳尋幾件給朕以前的大伴送過去。

說完話,正德一揮袖子,大步地走了出去。

起駕回宮有太監的聲音響亮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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