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府內。

當徐燦跪在地上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淮王驚得大叫一聲,連退了好幾步。

滿面都是驚恐:不,不,不,不行。

李士實忙伸出手去一把將他扶住,連聲催促:大王,下決心吧

他以為淮王還在猶豫,和淮王相處了這麼多年,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這個老王爺。

淮王心胸狹窄,性格粗俗不說,偏偏又志氣啊才疏。真遇到事,又膽小如鼠,不是以後擔待的人。

下下什麼決心淮王喃喃問:不行的,你們不知道今上的性子,他看起來柔弱,其實這心計深得很。年三十太廟那一出你們也看到了,皇上那是在忌我了,怎麼可能不留後手。搞不好,如今我這王府四周都是探子,只等本王一出去,就被他們捉住,丟進大獄裡待罪。本王是決計不肯冒這個險的。

李士實也知道事關緊要,他這人對於名利一物看得極緊,在官場混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爬到太常寺丞的位置上。

可因為牽涉進諸王請留京城一事中,被罷官奪職。

如果什麼也不做,他也沒有可能在復職,只能回家養老去了。

沒有官職,沒有權力,對他李大人來說比殺了他還難受。

無論如何,這次得奮力一搏,如果成功,那就是從龍首功,公侯萬代自然不在話下。如果失敗,哪又如何,不過一死而已:大丈夫,不五鼎食,就五鼎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可淮王的拖延和怯懦卻叫他非常的無奈,忍不住叫了一聲:徐公公

徐燦跪在地上哭了半天,卻等了海王這麼一句話,頓時氣頂了心。

他也知道皇帝大約就會在今天晚上駕崩,就算不是這樣,也是廢人一個。只要帶兵進了西苑,整個天下還不是他徐某人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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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名不正言不順,總歸要扶植一個朱性的王爺出來主持才好。

前幾日李士實前來聯絡,徐燦還有些猶豫,畢竟這事關係到自己的腦袋。

可那天皇帝居然將身邊的太監全部換成了太子的人,還對他徐公公說了那種不留情面的話,徐燦就大徹大悟了:看樣子,我徐燦是在天子那裡徹底失去信任了。皇帝的病好了,我徐燦這個東廠廠公肯定是幹不下去的;他若駕崩,太子登基,以咱家和太子東宮蘇木等人的仇恨,一樣要被趕出司禮監。

文官們若是在政治鬥爭中失敗,大不了回家種田。太監若是倒了黴,落毛孔雀不如雞,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騎在他徐燦頭上拉屎。那時候,並不是一個死字那麼簡單。

一想到這個可怕的情形,徐燦一咬牙下了決心,索性將注全部押到淮王身上。

卻不想,淮王如此懦弱,徐燦急火攻心,猛地站起來,一把抓住淮王的手,道:王爺猜得沒錯,你這王府周圍都是探子,不過卻是我東廠的人,大家夥都在等你主持局面呢王爺怎麼能夠就此退縮。

說完,朝外面喝了一聲:來人啦

就有兩個太監快步衝近來,一把將淮王架住。

淮王:你們要幹什麼

徐燦指著淮王,下令:給王爺更衣,換吉服。

李士實也叫道:快快快,換上衣裳去東廠

你們幹什麼,李士實,你這個白眼狼徐公公,徐公公,你這個閹賊

徐燦只鐵青著一張臉:王爺你要罵,等天下鼎定,徐燦自會到你駕前負荊請罪,現在,為天下蒼生計算,我個人的安危卻算不得什麼,快些

在淮王的連聲怒喝著,兩個太監麻利地給他換上藩王袍,拖著他就朝外面跑。

剛一出門,又是一陣白毛風吹來,淮王口鼻中全是雪,感覺再不能呼吸,一身上下都凍得僵硬了。

他什麼都看不清楚,只感覺眼前卻是太監們那張蒼白的臉,看情形,整個王府已經徹底被東廠給控制住了

淮王也不知道怎麼地就被人塞進一輛馬車裡,車瘋狂地朝前賓士。

好半天,身上才暖和起來,腦子也清醒過來。

看了看身邊一左一右的李士實和徐燦,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冷死本王了,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徐燦故意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樣,低聲道:稟王爺,這是要去東廠。廠子裡各主管都在召集人馬,等到齊了,看到王爺的人,大家夥心就定了,知道該怎麼做了。所以,這個大局還得王爺來主持。從現在開始,我東廠萬餘人的性命就算是託付給王爺了,為命是從。

怎麼,王爺不相信我們東廠辦事能力

徐燦目光炯炯地看著淮王:放心,一切有我,定然安排得妥當。

淮王才有了精神,一想,對啊,東廠可是比錦衣衛還厲害的存在。有他們在,又有一萬多人馬在手,這什麼事情都做得,本王有怕什麼。

一想到這裡,他突然有些激動起來,身上開始躁熱,就身手拉開門簾子看出去。

長街寂靜無聲,只三輛馬車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風馳電掣。

夾雜著雪粒子的風吹來,卻不覺得冷了。

這個時候,淮王突然看到一條熟悉的人影騎了一匹馬在另外一條街上走著,大約是雪實在大,他坐下的馬走得很慢。

這人正是同淮王有深仇大恨的蘇木。

大雪天這鳥人出來做什麼淮王一呆,立即喝道:停車,停車

車停了下來。

怎麼了徐燦問。

本王看到蘇木了。一提起這個人的名字,淮王被打斷的鼻樑又開始疼起來,紅著眼睛道:徐公公,反正今天晚上要大幹一場,索性先將這小畜生拿下,直接打死餵狗。這才是冤家路窄啊

蘇木,他不在西苑陛下駕前嗎徐燦突然一怔,失驚:糟糕,皇帝醒過來了,快走,快走

怎麼了李士實問。

徐燦森然道:蘇木隨侍駕前,如果陛下還在彌留,定然走不了。如果陛下大行,景陽鍾會響的。他現在卻突然出宮,估計是要回家去。想來陛下定然已經醒了,而且病體沒有惡化。若是讓萬歲爺知道我們在一起,又鬧出這麼大動靜,咱們才是真正的死無葬僧地了。快快去東廠,等招集齊人馬,立即發動

李士實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是,得馬上走。

淮王還在叫:先殺了蘇木再說

李士實:大王,要殺一個蘇木何等簡單,且留他一條小命,以後再說。大事要緊,又何必在這裡耽擱。

不行,不行淮王還在不住搖頭。

徐燦卻已經不耐煩了,伸出頭喝道:快走,別停下

三輛馬車又朝前行去。

這個時候,在最後一輛馬車上卻有一條人影猛地躍了下來,在雪地上滾了幾圈。北風呼嘯,直如怒濤,眼前又全是雪粒,打得人睜不開眼睛,卻沒有人發現他。

顧不得渾身的痛楚,吃力地怕起來朝旁邊那條街道跑去,大聲喊:蘇木,蘇子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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