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去的時候,派出去的信使們都回來了,還沒等蘇木問,胡順已經搶先一步道:信可送到了,指揮使和各衙門各衛所的大人們怎麼說

他也是急了,眼睛裡全是熱切的光。

蘇木暗自撇了撇嘴,這都到什麼時候了,胡順還想著靠別人的支援。

對於其他衛所和上頭的錦衣衛老大們,蘇木原本就沒有抱任何幻想。

信使們支吾了半天,只說信已經送到,可沒有一點回話。

胡順摸了摸太陽穴,嘆息一聲:看來只有拼了,希望賢侄的計策管用。賢侄蘇先生,你說呢

蘇木懶得回答:到時候就知道了。

就起身到了外面,爬上梯子朝外面看去。

胡瑩和母親也早被接進了衛所,先前是陪著母親呆在後堂。畢竟是軍戶的女兒,又生性好動,憋得受不了,就提著一把肋差短刀,爬上牆來找蘇木說話。

兩人自從上次見面之後,一共也沒說過幾句話。

不就是打了三十幾個太監,至於弄出這麼大動靜嗎胡瑩一見到蘇木,又單獨相處,眉宇間有說不出的快活。

或許打幾個太監不算什麼,廠衛矛盾日深,哪年不打上幾架。可這次人打了不說,還燒了人家的房子,搶了人家五萬兩銀子。東廠的人可沒有人道德底限,殺父之仇可以忘,斷人財路卻是你死我活,沒有妥協的餘地。等著吧,這一仗絕對小不了。

那就打吧胡瑩揮了揮手中鋒利的日本刀。

蘇木被刀光揮得寒毛直樹,忙喝道:把刀子收起來,這玩意太鋒利,碰著就是一條大傷口,換棍棒吧。儘量不出人命為好,否則事情鬧大了也不好收拾。

廠衛之爭畢竟同真正的沙場殺戮還是是區別的。

恩,好吧胡瑩點了點頭。

說著話,蘇木又朝前方看了一眼,按說這個時辰正是甜水衚衕生意最好的時刻,可所有的青樓好象是嗅到了什麼,都是關門閉戶,黑燈瞎火。

街上就連行人也看不到一個,安靜得讓人心中發毛。

蘇木心中突然一凜,有些不安。那個姓朱的小子手下的人確實能打,可這小子非常不靠譜,如果子時不按時發動,今日豈不要賠在這裡。胡順手下不過百餘人,東廠人多勢眾,如果用人海戰術,一人對著百戶所撒一泡尿,衝也將這道圍牆沖垮了。

這種安靜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真有些暴風雨前的寧靜的味道。

終於,壞消息傳來了,一個家人模樣的人哭喊著跑到衛所大門外:老爺,快放我進去,大事不好了。

啊,是留守在家的下人胡瑩認出了那人,急忙將人放了個梯子下去,將他接了上來。

那人帶了的訊息非常糟糕,說是就在剛才,一群東廠番子闖進院去見人就打,就東西就砸,末了還放了一把火,將家裡燒成白地。

可惡胡瑩氣得臉色發白,拔出刀子狠狠地砍在牆上。她是個女子,因為力氣不足,刀子被彈得跌到牆外去了。

終於開始動手了,而且一動手就是絕不留情蘇木回頭回胡瑩說:你還是下去陪你母親吧,如果我沒猜錯,番子們就要過來了。

不,子喬。胡瑩:我要跟你在一起。

兩人爭執了半天,蘇木說服不了胡瑩,也只能由她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前方漆黑一團的夜色中,又幾條紅亮的長龍蜿蜒而來,風中隱約傳來陣陣喊殺聲。

來了,來了

牆上的眾人都叫出聲來。

上牆,上牆胡順聽到外面的動靜,帶著眾人從大堂裡衝了出來,亂糟糟地順著梯子爬上牆來。

等到眾人就位,東廠的番子們已經走到圍牆之下。

火把如同海洋一樣,到出都是太監們白森森的面孔,總人數竟然達到竟然的上千之巨。

正如蘇木所預料的那樣,太監們手中都拿著一根兒臂粗細的棍子,沒有帶任何兵器。只要不使用軍械,就不算是軍事行動。當然,棒子也是能夠打死人的。

一聲呼嘯,就有十幾張梯子搭到圍牆上來,螞蟻一樣的太監們順著長梯子朝上面爬來。

東廠出動的規模如此之大,雖然早有預料,可看到這陣勢,還是讓錦衣衛們都變了臉色。大家之所以留在這裡和胡順並肩戰鬥,主要是因為上司有令,不好違抗。況且,又貪那一百兩銀子的犒賞。

可看到這情形,不少人都後悔了。東廠殺氣騰騰而來,又燒了胡大人的宅子,擺明了是要大開殺戒,有錢拿,還得有命花啊。

立即,就有人雙股顫慄,想朝後退。

胡進學大怒,提起蘇木早為他準備好的長木叉朝梯子上一叉,暴喝一聲,將那條梯子掀翻。

哎喲梯子上的幾個太監大聲慘叫,如同螞蚱一樣落到下面的人潮裡,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再看那胡進學剛才因為用力,身上那件薄衫已經被撐得綻了線,譁啦一聲露出黑黝結實的肌肉,直如那威風凜凜的鐵塔一般。

蘇木倒是吃了一驚:這梯子上的所有人加一起起碼上六七百斤,大個子竟然一叉就將他們叉下去了,好大力氣

立即用盡全身力氣大喊:各位,整個衛所都已經被人家給圍了,想逃也沒地方逃。若是讓閹賊衝進來,大家夥就算想死也沒那麼容易,不如拼了

看到胡進學大展神威,又聽到蘇木一聲大喝,眾人這才醒過神來,兩人一組握著木叉朝前叉去。

梯子一架接一架被叉翻,人影紛紛墜地,下面亂成一團。

大約是覺得這麼下去不成,太監們亂了好一陣,然後呼嘯著閃出一條通道。

通道正中,十幾個太監抬著一根粗大的房梁,一聲喊衝過去,狠狠地撞在圍牆上面。

碰整個世界都彷彿在顫抖,身邊的胡瑩啊一聲,身體一歪,蘇木急忙伸手將她抱住:小心啦

胡瑩這還是第一被蘇木抱住,突然心中一軟:子喬

蘇木一張臉也是微微發紅:快下去。然後飛快放開胡小姐,大聲喊:熱水

早已經準備好的開水一桶桶船上來,然後熱騰騰倒下去。

啊中招的太監們丟了房梁,痛苦地在地上翻滾著。

哈哈,痛快,痛快,子喬賢侄,你的法子真好用胡順驚喜地大笑起來:你們敢他們上牆,老子直接把你們這些挨了一刀的一鍋煮了啊,火,火

蘇木抬頭看去,卻見到所有東廠太監同時抬手將火把扔進牆來。

一時間,滿院都是騰騰的火光。

到處都是咳嗽聲,慘叫聲。

雖然早已經準備了水龍,可滅了這邊,那邊又燃起來。

蘇木這才意識到敵人佔據了數量上的絕對優勢,無論自己智計策百出,也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

水呢,水呢,快點

沒水了,沒水了一個錦衣衛大聲慘叫。

井裡的水乾了

敵人要殺進來了

亂糟糟的叫喊聲中,衛所的大門開始燃燒。

胡瑩一張臉在紅光中顯得慘白,叫道:子喬快走,爹爹那裡還有一套鎧甲,你去穿上,讓大個子護著你殺出重圍,或許還有一線生天。快走,晚了就來不及了

蘇木其實也是嚇得夠戧,可如果放任胡瑩不管,就這麼逃跑,若胡小姐有個三長兩短,自己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他搖了搖頭:胡小姐別怕,沒事的,還守得住,我不走

快走,你這個笨蛋胡瑩大怒,喝道:這自是我胡家的事情,與你無關,你是我什麼人呀

蘇木呵呵笑道:胡小姐好生健忘,我蘇木還差一點做了你們胡家的女婿,你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若我走了,以後還怎麼抬頭做人。

這雖然是一句說笑話,但胡瑩心中突然一顫,哇一聲哭起來:笨蛋,笨蛋

然後伸抽來握住蘇木的手,哭到:大不了一起死好了。咱們今生無緣,來世在一起好了

蘇木呸一聲:烏鴉嘴,別說不吉利的,我可不想死,現在什麼時辰了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啊胡瑩還在大哭。

蘇木看了看深沉的夜色,看了看沖天火光:快子時了吧,應該要到了,朱壽小子,你他媽究竟在哪裡,我都快死了。只要捱過今晚,你要學什麼我都交。不就是九陰真經而已,九陽神功學不學葵花寶典學不學,只要你願意,我蘇木絕不二話。

皇城,司禮監值房。

東廠督公徐燦正提著筆在一份公文上寫著什麼。

一個太監快步走進來,見徐公公正在辦公,不敢打攪,靜靜地站在那裡,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徐燦才將筆放下:可有事

幹乾爹,出大事了,王公公他

王公公,哪個王公公徐燦問。

回乾爹的話,東廠大檔王嶽。

哦,是他,怎麼了徐燦神色一動。東廠雖然規模龐大,但組織結構卻非常簡單,只一個督公和十幾個檔頭。他本是司禮監首席秉筆,東廠的督公也不是過是兼差,平日間多在大內當值,東廠的日常事務則多有王嶽酌情處置。

回乾爹的話,王公公突然調集了大隊人馬,殺向甜水衚衕的錦衣衛百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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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出動一千多人馬,就為了收拾一個小小的百戶,這個王嶽真有出息啊徐燦冷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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