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胡順胡百戶,蘇木就火冒三丈。這傢伙差點做了自己便宜老丈人不說,還差點害得自己參加不了府試,壞人前程,罪大惡極,不可原諒。

只不過,看在胡瑩對自己一片痴心的份上,蘇木不同他計較好了。

對於胡百戶的事情,蘇木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就歪了歪嘴:進學,我不過是窮秀才一個,能出什麼主意。胡老爺貴為錦衣百戶,只要他說一聲,有的是人願意討好,還差我一個嗎

說完話就要回家。

子喬啊子喬,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胡進學急得直頓腳,一把拉住蘇木:別走,別走。

蘇木笑道:進學,咱們兄弟一場,你死扭著我不放,是不是想請我喝酒。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胡進學:還別說,起了個大早,水米沒粘牙,走咱們邊吃邊說。

胡進學對他蘇木有恩,他的面子還是要給的,蘇木無奈,只得隨他一道進了旁邊一家茶社。

當然,蘇木是不想聽任何關於胡百戶的話,每到胡進學要張口時,他都適時打斷。

各自喝了幾口茶,吃了四個個火燒。

蘇木站起身來,笑道:進學,多謝你的款待,既然你還沒離開京師,找個時間我請你,咱們好好聊聊。我今天還有功課,就先告辭了。

子喬突然間胡進學眼圈一紅,眼淚就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

在蘇木的心目中,這個胡進學就是一個錚錚的鐵漢子,他這一哭,蘇木反有些慌了。忙坐下來,低聲道:進學,你這是怎麼了,有事好好說。

胡進學用拳頭擦了一把眼角:子喬,這事無論如何你得幫忙,否則,否則你這是要叫我跪下嗎叔叔頭髮都快愁白了難道你要讓我跪下求你嗎子喬你若不肯,我就跪死在你面前。

說完就呼地一聲站了起來。

蘇木有些生氣,他這人最不吃這套,一把將他拉住,道:進學,都是自己兄弟,你又何必逼我至此。我與你們胡家恩怨,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沒說清楚,就要讓我出主意,我又不是諸葛孔明,能掐會算。

你一定可以的,這關若過不了,咱們胡家可就麻煩了,大小姐知道叔出這麼大事,也不知道擔心成怎麼樣子。

聽他提起胡瑩,蘇木心中一痛,神情也不那麼嚴肅了。

胡進學見蘇木有心軟的跡象,道:這次我叔之所以沒有急著會保定,那是因為被留在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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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京城,怎麼了蘇木倒是好奇。

胡進學:上次來京城交了差,本該拿了回執回保定的。不過,經歷司的高同知卻拖延著沒有行文,於是,我們就住在客棧裡了。又過了這幾日,叔正在氣悶,卻得到了新的任命,讓他留京,依舊做錦衣衛百戶。

蘇木嘿一聲:這是好事啊,胡老爺又擔心什麼,在京城做百戶,可比保定強上百倍。

確實,都是百戶軍官,可地方上錦衣衛百戶也沒什麼了不起。不像京城的錦衣百戶,因為呆在領導身邊,一旦機遇到了,隨時都有可能一飛沖天。就算無意仕途權勢,以京城的繁華,隨便抬抬手,撈的錢就是地方上無法想象的。

因此,京城中的錦衣百戶千戶,大多有深厚的背景,不是達官貴人的子弟,就是錦衣衛指揮使或者僉事同知這種大人物的心腹。

我家老爺又沒臂膊,這種好事怎麼會落到他頭上。胡進學悶悶地說:那是高同知在整叔。以前叔在保定的位置本已經內定給高同知的一個遠房侄子,都快要去上任了。就因為叔得了子喬你的主意,擺了丁望齡大人一道,入了牟大人的眼。牟指揮使也是一時興起,問什麼地方還有缺,就隨意點了叔讓他做這個百戶。

恩,這事我也知道,進學你繼續說下去。胡順被任命為錦衣衛百戶那時他當時在場,卻沒想到這個位置竟然是從一個姓高的同知的侄子手裡搶過來的。

錦衣衛的中央機構通常為了三個部:北鎮撫司南鎮撫司和經歷司。

北鎮撫司又被人稱之為北衙,有自己的監獄,負責緝捕審訊。

南鎮撫司是南衙,負責整頓錦衣衛的內務,是一個類似於紀檢的部門。

至於經歷司,則相當於錦衣衛的組織部,負責人事任免和公文往來。

而錦衣衛生的主要領導則是由一個指揮使三個指揮同知和一個指揮僉事構成。

一般來說,錦衣衛指揮使統管全域性。僉事是辦公廳主人,南北衙和經歷司則又三個同知擔任。當然,很多時候,指揮使都會直接管理北衙。

經歷司直接管著人事,權力不小,胡順搶了同知侄子的位置,得罪了這麼一個人物,日子能好過

胡進學繼續說道:當時,高同知的侄子被叔頂替之後,他就有些不高興。可這事因為是指揮使大人親點,高同知以為叔是牟指揮的人,自然不敢造次。但下來之後,難免不派人去調查叔的背景。這一查,才知道叔根本就不是指揮使大人的門人。不但如此,和朝中任何大員都沒有關係。於是

他有些說不下去了,憂愁地咬了一大口火燒,額頭的汗水流得更多。

於是,胡百戶的麻煩就大了。蘇木忍不住點點頭,不過,他還是很好奇:既然如此,高同知怎麼反把胡百戶調進京城裡來了,這不是變相升官嗎

胡進學喝了一口熱茶,悶悶回答:叔在保定,高同知鞭長莫及。如果調來京城,也方便挑錯。只需叔做錯一件事,就會被拿下,他的職位不就空出來了。

恩,是這個道理。那麼,胡百戶又碰到什麼麻煩了

胡進學放下杯子,有嘆了一口氣,說:這事說起來就話長了,還得從保定說起。不知道子喬聽說過林文六這個人沒有

有點印象。蘇木回憶了一下,問:是不是保定四大望族林家的那個林文六,好象是個舉人吧

這人大約四十來歲的樣子,中舉人十多年,在保定士林中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名士。

沒錯,就是他,他現在正在京城。

蘇木好奇地問:就在京城,難道林文六也要參加明年的春闈,想考個進士

不是,林文六自從十多年前中了舉人之後,屢試不第,知道自己沒那個命,就絕了功名之念,說是要做山人。其實,這不過是藉口,確實沒有那份才氣,就算再考一百年,也中不了。林文六是林家的旁系,家裡也不會出錢給他買官。衣食無著,這林文六索性就跑北京來,託庇到他丈人家裡。在京城廝混了這些年,倒混出了一點名氣,同寓居京城的不弟秀才和舉子們也熟。

所謂的山人,乃是明朝文化界的一種特殊現象。這個名稱最早見於左傳:自命夫命婦至於老疾,無不手冰,山人取之,現人傳之。特指退隱山間的士大夫知識分子,並標榜不入仕途。

明朝的社會昇平已久,由於教育的進一步普及,產生了大量的知識分子。國家的官員名額有限,不可能讓所有人去作官。於是,大量讀書人見仕途無望,索性自稱山人,決意功名:老子不是考不中進士,實在是沒興趣。

如此,四處奔走,為自己獲取了極大的名聲。

這一集團規模不小,又空前活躍,構成了一個非主流的知識分子階層,主要工作是出入士大夫王公之門,騙些銀子花。

這個階層的文人以才藝遊食,從為幾個寄生的社會成分。

可這群人因為有一定名聲,成事或許不足,可因為掌握了社會輿論,破壞性卻是不小。

前陣子發生了一件事,朝廷要建一個祿米倉,責成順天府徵地拆遷。正好拆到林文六岳家那一片,本來徵用價格也算公道,其他百姓都願意拆。可林文六卻覺得這是一個發財的好機會,就來了個獅子大張口。順天府不知道這人的厲害,想用強。可萬萬沒想到,這林文六竟然糾集了一群秀才衝擊順天封衙門,說官府殘害百姓,今上是個昏君什麼的。如今,學生們已經將順天府衙門給包圍了,說是不給個說法,他們就不走。

恩,這事跟胡百戶又有什麼關係蘇木問。

胡進學面上憤怒地一拍桌子:這個高同知使壞,將叔任命為祿米倉那一帶的錦衣百戶,又說林文六本是就是保定人,和叔熟。如今學生們衝擊順天府衙門,他作為錦衣衛百戶,有責任維持治安,限令叔必須在今日將事態平息。包圍順天府這事實在太大,若不儘快解決,驚動了皇帝,就要將叔革職查辦。家產全部充公不說,妻女也要賣入教坊司為奴

啊蘇木驚叫一聲,猛地站了起來,急問:林文六帶人包圍順天府衙門是什麼時候的事

這個胡順是黴星下凡嗎

有或者,這鳥人人品實在太差,無論是壞事還是惡事都紛至沓來地找到他頭上。

這樣的運氣,想不死都難。

胡進學:昨天晚上,前腳林文六帶人包圍順天府衙門,後腳叔的任命就到了。今天一大早,上頭就下令,讓叔去平息事端。可憐叔還沒去上任呢,連手底下有多少人都不知道,這就派差,不擺明整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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