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公名叫劉名果,今年二十八歲,是直殿監的一名掌司太監,所謂直殿監,其實就是負責皇宮裡的衛生清潔工作。這小子有一次到養心殿收拾衛生,發現皇帝心情不好,似乎是木器做砸了,他反應夠快,扮成小丑博了朱由校一笑,於是當了皇帝老子的跟班,沒事給跑跑腿什麼的。

因為知道嶽肅會做木匠,正得皇上的寵信,所以一路上劉名果主動和嶽肅閒聊,說話間進了紫禁城,來到養心殿。

劉名果覆命之後,自行退下,只留嶽肅陪同皇帝。

朱由校一見到嶽肅,便露出笑容,只是旁邊的一把椅子,說道:愛卿,你看朕的手工如何

嶽肅一瞧,還真別說,這把轉椅做的是有模有樣,而且還經過修改,更加華麗。朱木匠坐到自己的勞動果實之上,轉了個圈,說道:愛卿的創意真的不錯,這椅子甚是實用,不知愛卿還有什麼好的構思,說給朕聽聽。

嶽肅料到皇上找自己,九成是為了這事,笑道:陛下鬼斧神工,令臣佩服。若說好的構思,臣還做過一種叫作沙發的椅子。

沙發朱由校好奇地說道:這東西新鮮,能繪出圖紙來麼

嶽肅說道:自然可以。

朱由校讓人拿來筆墨紙硯,嶽肅當場畫圖,很快畫出沙發的模樣,而且連製作的細節也一一標明,甚至還繪出各種不同的款式,以及配套的茶几。

接過圖紙,朱由校再次讚不絕口,愛卿真是奇才,朕怎麼就想不到呢。好好,朕現在就著手去做,愛卿在旁可要不吝賜教啊。

賜教不敢,以陛下的聰慧,必是輕而易舉。只是製作沙發,需要先做彈簧,這東西很是費事,需要找好的鐵匠打造。

這事好辦,朕現在就傳旨,找最好的鐵匠按照圖紙打造彈簧。皇帝在這方面可謂是雷厲風行,當即命劉名果拿著彈簧圖紙去找鐵匠打造。

隨後,又和嶽肅較量了一會雕刻木人,仍依舊是平手。到了中午,再次傳膳,留嶽肅陪他吃飯。席間,嶽肅提起關於周卜成曾有才三人的事,他奏述的方法和講故事差不多,先是講周卜成與曾有才如何欺凌百姓,只聽的皇帝是心中大怒。然後再講自己如何懲治,並讓人將二人遊街示眾,精彩之處,皇帝竟大聲叫好。最後再說到遊街路過馮銓府門時,馮家惡奴出來搶人,曾有祿還扯毀了犯人的口供及他的親筆批示,皇帝聽到這裡,又是憤怒,直聽到鐵虯等人把曾有祿擒獲,押回大堂打了板子才算高興。

待到嶽肅講完,朱由校說道:愛卿真是執法如山,機智過人,有你在,乃我大明之福,朕的江山無憂矣。

多謝陛下誇獎,臣愧不敢當。對了陛下,您說這三個人該如何處置嶽肅故意問道。

殺全都給我殺了朱由校大聲地說道。

臣遵旨。只是殺人還要上報刑部,等到秋決,今日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已經來搶人,我怕等不到將這三人正法,其中再起變故。嶽肅當下,將許顯純上午來提犯人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許顯純好大的膽子,朕現在就下旨革了他的職,至於那三個犯人,也一併擬旨砍了。說完,朱由校大聲喊道:把魏忠賢給我叫來。

皇帝有話,小太監趕緊飛奔去喊魏忠賢,現在的魏忠賢正在司禮監值房替朱由校批閱奏章。

一聽說皇上傳召,魏忠賢馬上問道:可知皇上為何事召見

這個不太清楚,只是知道陛下正和順天府尹嶽大人用飯,兩個人在席上說了許多話,相隔太遠,實在聽不清。後來皇上似乎發了怒,叫請公公過去。小太監老實地答道。

難不曾是嶽肅在皇帝面前說了我的壞話魏忠賢心中打鼓,懷著緊張的心情來到養心殿。

進門之後,見到嶽肅正和皇帝平起平坐,一同用飯,難免有些嫉妒,但仍是恭敬地說道:老奴給皇上請安。

魏卿免禮。朕叫你來,是幾件事要吩咐你去做。第一件,給朕擬旨革了錦衣衛指揮僉事許顯純的職。第二件,擬旨將大興縣縣令周卜成與馮銓府上的兩個家奴曾有才曾有祿立即斬首。第三件,告訴馮銓,好好約束點自己家的奴才,要是再出去惹事生非,朕絕饒不了他。朱由校不冷不熱地說道。

老奴遵旨。只是不知道以什麼罪名革了許顯純的職務呀魏忠賢小心地問道。畢竟許顯純是他的走狗,能保全還是一定要保全的。

問他自己。朕現在忙得很,你下去吧。朱由校很沒耐性地道。

是,陛下。魏忠賢連忙退下,出門之後,心頭難免七上八下,不知許顯純是犯了什麼事,惹得皇上這麼不高興。

他沒有馬上回司禮監擬旨,而是直接出宮,回自己的府上,同時命人去將許顯純馮銓也請來。

你們都做了些什麼,惹得陛下如此不高興馮銓,現在陛下已經下旨要立即殺了你的表弟與家僕,還要申斥你一頓。還有你許顯純,皇帝要下旨革了你的職,你們到底都揹著我做了些什麼

在魏府的花廳內,魏忠賢怒不可遏地吼叫著。

我我沒做什麼呀許顯純一聽說要革職,臉都嚇白了。

馮銓倒是比他冷靜一些,詳細地將這兩天嶽肅欺負人的事說了一遍,並提及今早請許顯純幫忙。說到這裡,許顯純接下話頭,說自己因一時衝動去提人,結果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自己的人當眾被打,臉面丟盡。怎麼自己還反倒失了官職。

魏忠賢聽完他倆的講述,沉思許久,說道:現在這個嶽肅正是得寵,你們最好不要惹他,也不要犯到他的手裡,只要他在陪皇上做活時告誰一狀,基本上這個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咱們皇上的秉性,難道你們現在都不知道嗎

木匠皇帝的脾氣,他們也有所聞,只要一干上木匠活,基本上啥也不管,雖說聰明,卻也單純,只要親信的人在這時候說上幾句,很容易信以為真。

許顯純忍不住罵道:這嶽肅真是個奸邪小人,獻媚邀寵,專投陛下所好,矇蔽聖聰,奸臣誤國啊

這話他也好意思說,要是他善於木工,有機會逢迎皇帝的話,估計他的精神頭比嶽肅還足。

許兄說得對,咱們絕不能坐視這種奸邪小人敗壞朝綱。但現在,還是聽督公的話,不要跟他硬碰硬的好。馮銓還是很識時務的。表弟和家奴不算什麼,只要保得住自己,什麼都可以撇棄。

許顯純也是點頭,然後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看向魏忠賢,督公,現在我該怎麼辦呀您一定要保全我呀。

魏忠賢長吁一口氣,說道:現在陛下已經讓我擬旨,這事絕不能違命,否則讓嶽肅告上一狀,到時我也沒好果子吃。容我想想言罷,魏忠賢閉上眼睛,思慮良久,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獰笑,有了,你現在趕緊寫一封請罪的摺子交給我,我幫你轉呈皇上,上面認錯的態度要誠懇一些,順便把黑鍋扣到駱思恭頭上,就說是他指使你這麼做的。到時由我從中分說,定讓他成為替死鬼。

駱思恭是現任的錦衣衛指揮使,魏忠賢早就看他不順眼,想把他換掉,換成自己親信。只是總找不到合適的由頭,現在逼到份上,為了保住自己的走狗,只好奮力一搏,試圖藉此搬到駱思恭,換自己的人做錦衣衛指揮使。

一聽這話,許顯純連忙點頭,恭維道:督公英明。只是,這駱思恭下臺之後,指揮使的位置說著,眼巴巴地看向魏忠賢,希望主子把這個位置賞給他。

魏忠賢搖了搖頭,說道:你剛剛犯事,陛下能不加責難,保住你的官位就已經不錯,還想爬上指揮使的位置,簡直痴人說夢。我本來打算過兩年羽翼豐滿之後,再搬倒駱思恭,讓田爾耕上臺,現在冒出個嶽肅,不得不逼我提前動手,只是現在田爾耕的資歷太淺,恐陛下不能信任。這個人選,找誰好呢說著,皺起眉頭,思量起來。

督公,我倒是想起一個人,如果您在陛下面前保舉此人,或有九成把握。馮銓突然出聲說道。

誰是咱們自己人嗎魏忠賢眼睛一亮,盯住馮銓。

絕對是自己人,我想說的這個人,督公比我更加熟悉,他就是現任錦衣衛千戶,奉聖夫人的公子侯國興。馮銓得意地說道。

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如果跟皇上保舉他,肯定是萬無一失。魏忠賢爽朗的大笑起來,好主意,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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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國興是客印月與丈夫侯二的親生兒子。客印月在生下他後,應聘去皇宮當了奶媽,國興就與父親相依為命,後來父親病死,他又跟了舅舅客光先過活。直到明光宗朱常洛繼位,也不知客印月使了什麼法子,竟讓朱常洛封兒子侯國興與弟弟客光先當了錦衣衛千戶,這事一直令朝中大臣不解。

現在皇帝十分寵幸客印月,愛屋及烏,賞侯國興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倒也是無可厚非。在明朝,只有這錦衣衛裡的官職,一不需要文憑,二不需要資歷,全在於皇帝的喜好與信任。只要皇上信賴,哪怕你是個大字不識的街頭,也能抬舉你當上錦衣衛指揮使。關鍵只在於,你能認識皇上。

選定了侯國興接任錦衣衛指揮使,魏忠賢又傳令下去,讓手底下的御史言官,立即寫奏章彈劾駱思恭,罪名不外乎貪汙受賄,徇私枉法。同時他又找人試探性的彈劾嶽肅,他所找的這兩個人,並非他的黨羽,而是上次彈劾嶽肅的那兩位都察院御史魏庶,禮部清吏司主事卞恩。

第二更一起奉上,第三更在中午。今晚實在太困,碼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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