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阮傲月的喊聲,嶽肅不在去理會女人,一個箭步衝進房內,其他人也是一起跟進。

此刻阮傲月站在上首那間房的窗前,見嶽肅等人都進來,翻身挑了出去,說道:快跟我來,再遲人就跑遠了言罷,不再理會眾人,牽狗就追。

旁人不敢作準,紛紛看向嶽肅,嶽肅現在沒來得及看屋中有何可疑跡象,但直覺告訴自己,阮傲月是對的。

追嶽肅第一個跳窗而出,直追阮傲月。

其他人看嶽肅都追出去了,哪敢怠慢,先後跳窗跟出去。

這一撒腿急奔,眾人的實力便顯現出來,烏懷縣的捕快明顯素質不行,追出去不到一里地,就呼哧帶喘,再也跑不動了。金蟬鐵虯殷柱還有那名小捕快是緊緊跟著,一口氣追到一座高山之下。

阮傲月牽狗在前,幾個人跟著她上山追蹤,到達半山腰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青年人。

就是他殷柱高喊一聲。青年當看到嶽肅等人時,已是驚惶失措,加上這一嗓子,更是慌張。

阮傲月一送狗鏈,狼狗飛撲上去,奔著青年就咬,嶽肅看到這幕,不由得再次陷入回憶之後,想當初,與黎蘭配合追兇,黎蘭一向都是這麼做,先放狗去咬,然後嶽肅上前拿人。

在他愣神的時候,金蟬鐵虯殷柱已然衝到青年身邊,以三人的本事,還不是手到擒來,眨眼功夫,青年便被打翻在地,隨後鐵虯將他死死按住。

人犯擒獲,嶽肅先到烏懷縣衙進行犯人交割,按照慣例,烏懷縣要派遣差役幫忙押解。

隨後同阮傲月回到阮府,告辭回陽朔縣,因為是公事,阮臻梅不便強留,讓嶽肅等人住了一夜,準備些嫁妝,次日送小夫妻離開。隨同阮傲月一起走的,還有她的貼身丫鬟梅兒。當然,小黑也是跟著的。

路上,嶽肅好奇地問阮傲月是如何發現犯人跳窗逃走的。阮傲月毫無保留地道:那個房間內有一雙男人的襪子,而且窗戶是敞開的,所以我估計,兇犯一定是太過匆忙,沒來得及穿襪子就跳窗逃走。

她的分析很簡單,不過卻最直接,跟現代警察的直覺差不多。重生明代,讓自己再活一世,已經是一件奢侈的事,嶽肅從沒想過能再見黎蘭。現在能遇到一個和黎蘭一樣聰明,且興趣相同的女生,已經很是不易,嶽肅決定,一定要好好珍惜。

回到陽朔縣衙,嶽肅只是讓金蟬引領阮傲月主僕去後宅,自己也不休息,到後堂換上官服,當即升堂,提審人犯。

威武一聲,青年被押到公堂,他倒也是識相,直接跪倒在地,口稱草民叩見大老爺。

嶽肅大聲問道:你姓甚名誰,何方人士,一向作何營生

回大人,小人姓邱名懷禮,湖廣黃州人士,自幼販賣蠶絲為業。前日到烏懷縣會個朋友,因她是個女流,故上山幫她砍柴。不知大人何故前來捉拿受此窘辱,心實不甘,求大人明示。這邱懷禮說的倒是不卑不亢,好像自己佔在理上。

嶽肅笑道:你也不必巧言解釋了,要知本官現在已經證據確鑿,不是你能欺騙的。你為生意中人,不守望相助也就罷了,為何要在十里屯將楊姓夥伴殺害,復又奪取車輛,殺死路人此案情由,還不速速招來

邱懷禮為求活命,哪敢招認,只是矢口否認,大人明鑑此是殷柱與小人有仇,無故牽涉。小人數千裡外貿易為主,還思想著多一鄉親,便多一照應,豈有無辜殺人之理。這是小人的冤枉,求大人開恩。

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現有殷柱口供在此,本官問你,你為何託殷柱代售絲貨同你一起住在十里屯孔家店的後生哪裡去了嶽肅大聲問道。

小人從未託殷柱代售絲貨呀。更是沒去過什麼十里屯孔家店

好大的膽子,本來不打算讓人與你對證,豈料你一派胡言。殷柱的證詞暫且作罷,來人啊將將孔家店的孔萬昌給我帶來

差役見嶽肅動了真怒,別看已過午時,還是匆匆趕到十里屯,將孔萬昌提來。黃昏時分,孔萬昌到堂,嶽肅再次升堂,將邱懷禮押上,然後問道:孔萬昌,本官為你這命案費盡周折,始將兇手捉獲,只是他滿口胡言,不吐實情,難以定案。他和姓楊的客人在你店中居住時,你應該見過他的面貌。這人多大年歲,身材長短,有何特徵,你且供來。

孔萬昌聽了這話,戰戰兢兢地稟道:此事已隔有數日,雖不能記得特別清楚,但身形外貌倒還記得。此人約有三十上下,中等身材,黑麵長瘦。若說特徵,那天晚上,小人給他上酒時,在燈光下,見他飲食,他口中牙齒,兩顆門牙是黑色。

嶽肅微微點頭,又道:那你且看看身旁跪著的人,是否認識

孔萬昌轉頭一看,略一打量,大聲說道:是他,就是他

事到如今,邱懷禮索性把心一橫,說道:你與我素未謀面,何故串通殷柱挾仇害我

孔萬昌不等他把話說完,不禁放聲大哭起來,邱客人,你害的我好苦呀老漢在十里屯開設客棧十幾年,來往客人無不實信,被你害了這事,幾乎送掉性命。不是這青天大老爺,哪裡還有我的活路。當初進店時,可是你命我接那包裹,晚間又要飲酒。次日天明,給我房錢,皆是你一人幹的,臨走又招呼我開門。哪知你心地不良,出了鎮門,就將那楊姓相公害死。一個不夠,又添了個車伕。我看你不必抵賴了,這青天大老爺,不知斷了多少疑案,你想搪塞,也是枉然。跟著又道:大人,小人方才看他的門牙是黑色,請大人看視,他還從哪裡辯白。

嶽肅聽了此言,讓人掰開邱懷禮的嘴巴,果然門牙是黑色,當時拍案叫道:邱懷禮,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現在證據確鑿,若再不如實招來,就不要怪本官動用大刑了火鏈伺候

火鏈可是公堂之上最重的刑具,左右取來鐵鏈,用火炭燒的飛紅,在地上鋪好。四個差役上前,將邱懷禮按住,只要嶽肅一聲令下,就要將他架到火鏈之上。

你招是不招嶽肅再次喝道。

邱懷禮深知,若然招供,是必死不疑,索性把眼一閉,什麼也不說。

給我把他架上去

差役答應一聲,將邱懷禮提起,拖到火鏈之前,把膝蓋露出,對著那通紅的鐵鏈按了下去。只聽啊地一聲,一陣青煙,哧哧地作響,真是痛入骨髓。邱懷禮當場昏迷過去,再把他拉起一瞧,雙腿皮肉已是焦枯,腥味四起。差役取過一瓢涼水,噴到邱懷禮的臉上,邱懷禮沉吟一聲,緩緩醒來。疼啊

邱懷禮事到如今,你還不招嗎若在遲疑,本官還有別的刑罰

事實證明,奸邪小人中是不出了江姐這種人物的,嘗過火鏈的滋味,邱懷禮不敢抵賴,老實稟道:小人自幼在黃州謀生,後做些買賣,走南闖北,倒也薄有家產。只因去年結識了一個寡婦,花費了許多本錢,回鄉之後,負債累累。今年有一楊姓後生,名叫光啟,也是當地同行,相約同到此買賣。小人見他有百兩現銀,數百兩絲貨,不覺陡升歹意,想將他治死,得了錢財,與這婦人安居樂業。一路之上雖有此意,只是未逢其便。這日路過治下十里屯地方,見這處行人尚少,因此投在孔家店。晚間用酒將他灌醉,次日五更動身,那時他尚未酒醒,勉強催他行路,走出鎮口,背後一刀將他砍刀。正擬取他身邊銀兩,突來一過路車伕,瞥眼看見,說我攔街劫搶,當時就欲聲張。小人唯恐驚動民居,也就將他砍死,得了他的車輛,推著包裹物件,得路奔逃。誰知心下越走越怕,卻巧半路遇到殷柱,謊言請他售貨,得了他二百兩銀子,將車與他推載。此皆小人實供,情知罪大惡極,只求大人開恩。我尚有老母

嶽肅冷笑道:你還記得老母,難道楊光啟和那被你砍死的車伕就沒有老小嗎讓他畫供

行文書辦讓邱懷禮畫供之後,嶽肅將人將他押入監獄,擬定斬監後,申詳上憲。

剛一退堂,有差役稟告,說童胄求見,嶽肅當即請他到後衙敘話。原來嶽肅在臨行前,曾囑咐童胄,去暗訪周氏以往的行徑,童胄日前已打探清楚,聞嶽肅今日回來,便前來回報。

小人奉命訪察周氏鄰里,都說畢虎在時,周氏常在街前嬉笑,孰無婦人道理,畢虎雖然經常管束,卻只是吵鬧不休。反倒是畢虎死後,周氏終日不出大門,甚至連外人拒不肯見。就此一點,很是令人疑惑。

聽過這話,嶽肅更加斷定是冤案無疑,奈何屍體無傷,不便動刑拷問。略一琢磨,讓人請來殷柱。

殷柱進門,嶽肅請他坐下,才道:殷壯士義薄雲天,先前嶽某多有冒犯,壯士非但不計前嫌,還幫忙破案,實令岳某汗然。說著,嶽肅離席走到殷柱面前,深施一禮,請受嶽某一拜。

看到縣太爺對自己行禮,殷柱嚇了一跳,連忙跳起,躬身道:大人太過客氣,此乃小人應該做的。

嶽肅伸手相扶,請他坐下,又道:嶽某有一不情之請,不知壯士可否願意答應。

大人請講,但有所差,殷柱義不容辭。殷柱抱拳說道。

我見壯士武功高強,一身正氣,想請壯士留在縣衙,助嶽某匡扶正義,為民請命。說完,嶽肅用誠摯且期盼的目光看向殷柱。

這些天,殷柱和金蟬鐵虯相處的十分融洽,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意氣相投,也是當然。他又側面打聽了嶽肅的名聲,確是剛正不阿,為民做主。

此刻見嶽肅禮賢下士,誠意招攬。想到和金蟬鐵虯的交情,再加上自己也有一腔熱血,只是報國無門,現在機會就放在面前,不由得單膝跪地,大聲說道:殷柱參見大人,願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嶽肅急忙將他扶起,二人再次落座。嶽肅這回也不避諱,同他說了畢虎的案子,以及自己的看法。

殷柱雖是直爽的漢子,腦子倒也不笨,馬上聽出其中的味道,大人,這案子裡其中定有貓膩,很可能是周氏同姦夫謀殺親夫。不知大人讓我做些什麼

幾個屬下,金蟬和童胄的腦子最是靈光,鐵虯比較魯莽,這個殷柱確是個粗中有細。看到他能問出這個問題,嶽肅很是滿意,點頭道:我今想出一個欲擒故縱之計,準備明日將周氏釋回,若有姦夫,這幾日定是憂心忡忡,見她回家,定然上門尋問。你是生面孔,皇明鎮一帶無人認得,我想叫你跟隨童捕頭一同前往,一明一暗兩頭盯著,若見有人上門,不論男女老幼,一概查明底細。

屬下明白。

交代完正事,嶽肅又給二人彼此引薦,讓他們先熟悉一下,表示日後多多交流。然後讓人給殷柱安排房間,留童胄今晚在後宅用飯。

白斬雞,好像有些糊了。紅燒魚,怎麼腸子還在裡面,腥味十足。西紅柿炒雞蛋,清黃分明不說,還有的地方炒糊了,有的地方還是生的。黃瓜炒肉,為什麼黃瓜變成黑色

飯廳內,嶽肅金蟬殷柱童胄鐵虯五人望著一桌子飯菜,是大眼瞪小眼。

這是誰炒的嶽肅忍不住看向金蟬。

是夫人的丫鬟梅兒金蟬垂頭說道。

哦嶽肅無奈地點頭,接著就想把阮傲月和梅兒叫來吃飯,可轉念一想,十分不妥,在那個年頭,男人們吃飯,婦人根本沒有上桌的資格。料想她二人也不會把自己餓到,肯定會自力更生

只是桌上的菜餚,實在令人無法下嚥,光看著,頭都變大。說句實在話,就這手藝,還不及嶽肅金蟬鐵虯他們三個大男人。沒有辦法,嶽肅只好讓鐵虯再去弄倆菜,怎麼還不得炒個花生米,拍個黃瓜。

這一餐,五個人基本上就是喝酒,嶽肅是長官,不便多飲失態,其他四個是喝的不亦樂乎。酒是個好東西,四個直爽漢子是越喝感情越深,總共喝了三罈子酒,到了一更時分,這才散局,各自休息。

嶽肅獨自回房,剛到門口,不等推門,就聽到裡面傳來女子的聲音,一聽聲音,知道是梅兒的。小姐,咱們老爺這官是怎麼當的呀,我還以為能您過來享福,誰知道府裡啥也沒有,這傢俱都是舊的不說,連個使喚的下人也沒有,一上門就要我來做飯,做的不好,那個叫鐵虯的還挑三揀四。

梅兒是阮傲月的貼身丫鬟,二人一起長大的,關係極好,平時也就是服侍小姐穿衣梳洗,連廚房都沒下過。也不怪她抱怨,阮臻梅別看只是個小小的學政,縣學的校長,可家裡下人是一大堆。反觀嶽肅,堂堂的七品縣令,家裡一個下人沒有不說,甚至連件像樣的家俬也不襯。

小丫頭本以為小姐會跟她一樣抱怨幾句,誰料阮傲月卻狠狠瞪了梅兒一眼,略帶怒氣地道:不要瞎嚼舌頭,大人是個清官,即便家徒四壁又如何,只要能為民請命,我也不枉了。

梅兒沒想到小姐會發火,吐了吐舌頭,撅嘴道:小姐,我以後再也不亂說了。可是可是我以前從來沒做過飯,現在讓我怎麼辦呀

不會可以學呀,誰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做飯的,明天我與你一起下廚便是。阮傲月義正言辭地道。

那怎麼捨得,您是小姐,還是縣令老爺的夫人,若是您親自下廚,傳了出去,還不得笑死人。算了,還是我自己下廚吧。

嶽肅在門外聽的好笑,不過對阮傲月的為人還是深表讚揚,心中暗想,不圖名利,不愛慕虛榮,這性情確是和黎蘭一樣。

當下輕輕咳嗽一聲,推門而入。梅兒本來坐在阮傲月身邊,見嶽肅進來,忙起身見禮。嶽肅示意免了,到傲月對面坐下。梅兒倒是乖覺,連忙告退。

阮傲月雖說敬重嶽肅,但與他同床,還是萬萬不能,一句話也不說,自行上床休息。嶽肅也不多話,自己搭了地鋪,睡在地上。

挨到天明,嶽肅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發人上街購買木料,棉布,棉花,製作彈簧。搞到那名差役是暈頭轉向,不知大老爺這是想做什麼。

等到差人離去,嶽肅當下升堂,提來周氏。

周氏倒是有種,一到堂來,不等嶽肅開口,她就先行嚷嚷起來,你這狗官,叫我上堂要做些什麼,是不是想嚴刑逼供

嶽肅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刁婦,休要逞言。你因你婆婆在家痛哭,無人照顧,免不得一人受苦,故提你出來,交保釋回,好好侍奉翁姑。日後將正犯拿獲,到時再提你到堂,彼此辦個明白。

太爺如此開恩,小婦人豈不情願。但是我丈夫死後,遭那苦楚,至今兇手未獲,又驗不出傷來,這謀害二字,小婦人實承擔不起。若這樣含糊了事,各個都可冤枉人了,橫豎也不遵王法。若說我婆婆在家,痛苦兒子死後驗屍,媳婦又深陷監牢,豈有不哭之理這總是生來命苦,遇到你這狗官,尋出這等無中生有的事來。前日小婦人坐在家中,太爺定要命人將我提來,進行審問,此時小婦人安心在案,轉候大人再審,太爺又無故放我回去。這事非小婦人抗命,但一日此案不結,小婦人就一日不回家。不然這罪名小婦人承受不起,恐我丈夫也不甘心,還求太爺將我收監吧。周氏見嶽肅欲放自己,反倒不依不饒起來。

嶽肅被她這一派言辭,搶白的半晌無言。倒是童胄大聲說道:你這婦人,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大人向來為百姓伸冤,這次雖有唐突,倒也沒將你如何。現知你清白,將你釋回,你執意不走,難道是想吃一輩子牢飯麼。你那婆婆朝思暮想,日夜以淚洗面,難道你就一點孝心也沒有,不打算與她團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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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剛剛也是故意一說,怕惹人懷疑,現在有人給了臺階,沒有不借坡下驢的道理,難道還真願在牢裡過一輩子。於是說道:單論案情,我是不能走,既然你們說我婆婆苦惱,也只能勉強從事。但是太爺還是要照公事辦的。至於覓保一層,只好請你們同我回去,令我婆婆畫了保押。

嶽肅見她答應,立即當堂釋放,僱了一頂小轎,令童胄帶人隨他回去。而殷柱則是在後面悄悄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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