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阮臻梅

朱木匠實在是對魏公公的哭功無可奈何,被他給哭服了,很是不耐煩地說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朕現在就傳旨,將許顯純楊雙滿門抄斬,命嶽卿將此二人就地正法。

作為皇上,最討厭別人跟他來硬的,就好比東林黨這幫人,凡事都和皇上對著幹,不管什麼事,都要和皇上爭辯一番,朱木匠要是不恨這幫人,那才出鬼了。魏公公是凡事都順著皇上的意思幹,即便是遇到有害自己利益的事,也絕不和皇上據理力爭,就是來軟的,反覆的磕頭哭。皇上大多是吃軟不吃硬,差不多也就這麼算了。

見朱木匠答應,魏公公另一半懸著的心也放下,又磕了兩個頭,說道: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了,趕緊起來吧,朕還有事要忙,要沒別的什麼事,你就下去吧。朱木匠還得幹活呢,讓魏忠賢攪合了半天,手都癢了。

是是魏忠賢站了起來,不過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說道:皇上,前不久嶽大人呈報的那個張國柱冒功欺君的案子,至今尚未查清,臣打算保舉一個人,前往薊鎮詳查此案。

張國柱冒功的案子,嶽肅也只是聽一面之詞,據言上奏,不過這是大案,必須要徹查清楚,不能立時定罪。要知道,這等案子牽連甚大,不過只涉及原總兵張國柱,還要涉及到當時的監軍太監,以及一些知情將領。這麼大的勾當,單憑張國柱一人,是辦不成的。不說別的,張國柱當初上呈的捷報是在洮河殲敵三百,打退敵寇,你光把糧餉給人家送過去,讓扯力克退兵,一仗沒打,那又哪來的人頭領功,那些監軍副將不會都是瞎子吧。

你又保舉人你這次想保舉誰呀朱木匠顯然是對魏公公保舉的許顯純很不滿意,現在正值氣頭上,說話也不是很客氣。

老奴想保舉的是現已致仕還鄉的原廣西學政阮臻梅,提升他為右副都御史,前往薊鎮徹查張國柱冒功欺君一案。魏公公小心地說道。

在明朝致仕回家的官員,有的是真的年紀大人,有的是在任上不得志,受到排擠,被迫還鄉。凡是屬於第二類的官員,回家之後,等上幾年,時局一有變化,就有可能被重新啟用。阮臻梅便恰屬於第二種,不是不想當官,而是被排擠致使。當然,魏公公會保舉他,也不見得是出於好心。

阮臻梅這個名字,朱木匠壓根就沒聽說過,說道:他一個學政,有什麼本事呀,還能去查這等案子

阮臻梅在任上之時,頗有清名,早時曾任縣令推官同知,也辦過不少案子,吏治考核十分優秀。對了,老奴還聽說,他是嶽少保的岳父。魏公公小聲地說道。

哦對於魏忠賢前面對阮臻梅的一番誇讚之詞,朱木匠還真不怎麼感冒,誰叫你魏公公凡是保舉人時,大多都是這麼說。不過,最後一提到是嶽肅的老丈人,朱木匠的眼睛還是亮了一下。原來是嶽卿的泰山,嶽卿執法嚴明,官清如水,想來他的岳丈也差不到哪裡去。好吧,就依卿家所奏,復起阮臻梅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前往薊鎮,徹查此案。

皇上聖明。魏忠賢躬身一禮,再次說道:老奴這邊再沒什麼事了,先行告退。

下去吧。朱木匠擺了擺手,起身伸了個懶腰,到一旁拿起木匠傢什,繼續開工。

魏公公躬身退出養心殿,出門之後一離開皇上的視野,腰板馬上直了起來,臉上充滿著勝利的笑容。嶽肅,咱們走著瞧。

家裡有那麼多人等著,魏忠賢自是知道,離開養心殿,直出紫禁城,返回府宅。

一回到家,守在家中的那些官員是蜂擁而出,眾星捧月般將老家夥簇擁進了花廳。等到魏公公在主位落座,顧秉謙就第一個說道:督公,現在嶽肅的摺子已經到了,您看咱們該怎麼辦呀等他一回京

益庵,稍安勿躁。魏忠賢微笑地打斷顧秉謙,說道:此事現已瞭解,我已請皇上下旨,令嶽肅將許顯純與楊雙就地正法,一切的罪名,也都扣到他們身上。沒有了人證,即便嶽肅回京,還能如何這次下的可是真旨,我就不信他還敢抗旨不遵。

督公高明。聽罷魏忠賢所言,廳內諸位官員是立刻開始歌功頌德,稱讚魏公公臨危不亂,處置高明。

拍馬屁的聲音是此起彼伏,好半天才停歇下來。等到花廳內恢復安靜,魏忠賢再次說道:老夫今天還向皇上保舉了嶽肅的老丈人阮臻梅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讓他徹查薊鎮的事,諸位以為如何呀

這聽了這話,不少人都納悶起來。馮銓說道:督公,右副都御史在朝中也算是舉足輕重,去徹查薊鎮的案子,也是一等一的肥差。督公您保舉他,是不是.有些不妥呀

這番話說出了大多官員的心聲,左副都御史李夔龍和刑部右侍郎潘松都有心去薊鎮查此案子,可都被魏公公拒絕。實在不明白,這等好活為什麼要給外人幹,那外人還是嶽肅的丈人。

當時九邊都有錢,不管是總兵監軍副將,各個都肥的流油,過去之後,隨便找點麻煩,這幫人還不得大把大把的孝敬。

你們不明白了吧。魏忠賢詭異的一笑,說道:老夫在此先賣個關子,爾等日後便知。

嶽肅的儀仗走的不是很快,加上遇到州城府縣都要進去讓許顯純與楊雙遊行一番,走了將近一個月,還沒出河南地界。這一日,儀仗在官道上慢慢行進,正走著,前面一隊人拍馬趕來。

為首是一個太監,在他身後跟著大漢將軍,想來是傳旨的太監。這行人來到儀仗前面,太監大聲喊道:聖旨到,請河南巡撫,少保嶽肅前來接旨。

在儀仗最前面的是童胄和護軍千總,童胄瞧了眼這太監,說道:是真旨還是假旨呀

你太監一聽這話,眼珠一瞪,怒道:放屁,當然是真旨

胄點點頭,說道:那還好言罷,回身一指後面綁在囚車上的許顯純與楊雙,又笑呵呵地說道:要是假旨的話,你老兄的下場,就要和他們一樣了。我家大人身體抱恙,我叫人去通傳一聲,也不知現在能不能起來。

說完,打發張威到後面通傳。張威拍馬向後跑去,不一會功夫,又跑了回來,衝著那傳旨太監一拱手,說道:這位公公,實在不好意思,我家大人此刻正昏迷不醒,怕是不能過來您的旨意了。

什麼嶽少保病了太監詫異地問道。

胄點點頭,說道:我家大人一出開封,沒走上兩天就病了。至今抱床不起,公公若是不信,可以過去瞧瞧。

那咱家就去過探視一下嶽少保。

張威,你帶這位公公過去吧。

當下,由張威引路,領著傳旨太監向後跑去,來到儀仗中央的位置,有一輛氣派的大車,張威指著大車說道:我家大人便在裡面。

接著張威又恭敬地說道:啟稟夫人,京城來傳旨的公公,要探視大人。

馬車現已停下,從裡面傳來阮傲月的聲音,那就請公公上來吧。老爺仍在昏迷,怕是無法迎接公公了。

多謝夫人。傳旨太監跳下馬上,爬上嶽肅的馬上,挑開車簾,進入車廂。

車內有女眷,一般人自然是不準進去的,不過來人是太監,那就另當別論了。

這輛馬車相當的大,裡面有床,嶽肅躺在床上,床旁邊坐著阮傲月杜十娘以及沐天嬌。三人的臉上皆是關切之色,望著床上的嶽肅,太監進來之後,先是一禮,客氣地說道:小的王陽見過三位夫人。

裡面有三個女眷,三人穿的也不是下人的衣服,既然不是下人,那就肯定是嶽肅的老婆了。所以,直截了當的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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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陽倒是謙遜,畢竟楊雙的前車之鑑,他是聽說了的。見到嶽閻王,還是老老實實地好。

被稱為夫人,沐天嬌臉上一紅,但卻沒有反駁。阮傲月則是說道:公公遠道而來,多有辛苦。我家老爺身體抱恙,無法親自迎接,如有怠慢,還請見諒,小婦人在此代為賠罪了。

夫人這是哪裡話,小的豈敢。不知嶽少保身染何疾,是否嚴重王陽乖覺地說道。

夫君也算積勞成疾,又染了風寒,說重不重,說輕不輕。估計到了京師,便能痊癒。不知公公此來,找我夫君,有何要事阮傲月柔聲說道。

小的前來,特為宣旨。嶽少保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能不能接旨呀王陽小心地問道。

夫君經常昏迷,難得醒來一回,怕是一時半刻接不了聖旨了。要不然這樣,公公權且隨儀仗前行,待到夫君醒來,我立刻派人通知公公,不知您看如何阮傲月說道。

這王陽一臉的難色,他此來早已得到魏忠賢的囑咐,宣旨完畢,就催促嶽肅將許楊二人斬首。可現在,嶽肅昏迷在床,連旨都接不了,還怎麼催促他殺掉許楊二人。不過,看著架勢,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總不能在嶽肅閉著眼睛聽不見的時候宣旨吧。無奈點點頭,說道:也只能如此,這就有勞夫人了。

第七章阮臻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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