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去,是因為收到梓夕發的一條簡訊。張士雍神色淡然的掏出手機,遞給季白。

聆訊室外的眾人都是一怔:又是簡訊

老公,我有要緊事跟你說,能否馬上來別墅一趟傳送時間是當晚22點40分,發件人不是葉梓夕,而是一個陌生號碼。

那是我跟梓夕日常聯絡的私人卡。張士雍不急不緩的解釋。

許詡身旁的趙寒嘀咕一聲:果然還有個號碼,難怪葉梓夕的通訊記錄找不到他。

聆訊室裡,張士雍抬起泓水般深沉的雙眼:當時很晚,我也有點意外。但我們的私人卡是加密的,只有梓夕知道密碼。所以我還是去了。

把東西收拾好我就離開了我不希望跟她的關係曝光。他淡淡的說,那件衣服,是我替她蓋上的。畢竟是我的女人。

張士雍暫時被釋放,但仍處於警方的監控下。

一是因為根據他提供的駕車線路,警方找到幾個路段監控錄影,證明他當晚24點抵達別墅,凌晨1點離開。根據法醫這幾天對屍體的進一步檢驗結果,這個時間段,葉梓夕應該已經遇害;

其次,警方也沒有其他直接證據,證明他與兇案有關。

刑警隊眾人立刻召開簡短的碰頭會,季白開門見山:發這條簡訊的人,只可能是葉俏。

姚檬說:對,那個時間段,正好是葉梓夕遇害時間。可她沒有任何理由,發這樣一條簡訊。

老吳點頭:當時,老大葉梓強老二葉瑾,都有不在場證明。只有葉俏外出了。

許詡說:私人卡的密碼,旁人不知道。但是葉俏是張士雍的妻子,只有她可能知道。

趙寒遲疑:既有作案時間,又有作案動機。看來葉俏的嫌疑最大。可她為什麼要這樣一條簡訊,把張士雍叫到現場22點17分葉梓驍也收到一條簡訊,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這麼一問,案情又如隔雲看山,迷迷濛濛。季白淡淡道:請她回來問問就知道了。

白熾光照在女人豔麗而蒼白的面容上,她的雙手緊緊交握著,身體僵直。與丈夫的鎮定相比,葉俏顯得太緊張了。

給我根菸。她的聲音有點啞。

季白:沒有。

葉俏低頭沉默著,季白盯著她:簡訊的事,張士雍已經交代了。

葉俏:什麼簡訊我不明白。

葉女士,我們已經找到當晚公路監控影片,你22點左右抵達林安山,逗留到23點離開。之前你提供了假口供。一旁的老吳放軟語氣,不管人是不是你殺的,主動坦白對你只有好處。

然而葉俏的頑固,超乎眾人的預期。儘管季白老吳一個黑臉一個白臉,軟硬兼施,半小時過去了,她只是沉默。

已是凌晨3點,姚檬叫來外賣,大家湊在大會議室裡,胡亂湊合吃了。季白吩咐,先把葉俏晾幾個小時,大家休息會兒,就一個人走了出去。

深黑的警局大院,寂靜無聲。季白頎長的身子倚靠在走廊上,從口袋裡摸出煙,剛要點,就聽到身後響起熟悉而輕盈的腳步聲。

他抬眸看著安靜走過來的許詡,失笑:就一根。

許詡點頭,走到他身旁,也靠在欄杆上,想著案子,沉默不語。

看小家夥如此自然而然的跟著自己呆在自己身邊,季白因為案情而有些凝重的心情,頓時一鬆。心念一動,把火機丟給她:我說話算話,你來保管。

哦。

季白順理成章的說:先幫我點個火。

許詡以前只給許雋點過煙,動作還算熟練。嚓一聲火苗燃起,不等她送上前,季白已經含著煙,低頭湊過來。

走廊裡幽靜而深黑,季白的身軀高大得像樹,矗立在許詡面前。橙黃火光映亮他的側臉,輪廓朦朧而深邃。許詡忽然就一楞。

她對季白的容貌評分一直是中等偏上太高大太結實,平時在她眼裡,這張臉跟老吳的中年男人臉,也是沒有區別的。

然而此刻,也許是光線明暗交錯,也許是午夜她的精神也有點恍惚,他一低頭一靠近一凝視間,眉目英氣而硬朗,竟讓她覺得前所未有的俊逸動人。

這時季白已經直起身體,深深吸了口,看她一眼:你也去睡會兒。

許詡沒看他,低頭說不用。她正深呼吸平緩著胸膛明顯加速的心跳,默想:食色性也食色性也。

兩人又站了一會兒,季白把菸頭一掐:走,再去跟葉俏聊聊。

聆訊室裡明亮又安靜,葉俏已經維持不了僵坐的姿勢,趴在桌子上頭埋在手臂裡,淚水已經打溼了衣袖。聽到門響,她的心再次揪緊,抬頭看著季白和許詡。

季白沉著臉,表情異常嚴厲。因為目光太冷,俊容透著迫人的森然。葉俏看他一眼,心頭一抖,垂下了頭。

許詡雖然沒有太多審訊嫌疑犯的經驗,但大致可以猜出:葉俏心理素質明顯薄弱,現在只是拼命死撐著。季白是想用壓力式審訊,攻破她的心理防線。

然後隨後,季白審訊手法之強悍,還是超出了許詡的意料。

季白將裝有張士雍手機的證物袋往桌上一丟,冷冷開口:葉梓夕跟張士雍聯絡的手機卡有密碼,你知道密碼。

葉俏面無表情。

季白也不等她開口,繼續說:張士雍性格強勢,他的情婦,會設定什麼樣的密碼他的手機號末位他的生日他喜歡的一組數字葉俏臉色微變,季白點頭:看來是他喜歡的一組數字。

葉俏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了,可季白怎麼會放過她:發短信把張士雍引到兇案現場的目的是什麼讓他看到情婦的死狀還是讓他也擺脫不了殺人嫌疑看一眼葉俏的表情,他下了結論:也許兩者都有。

葉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十指不斷絞緊再絞緊,季白盯著她:一時衝動發了簡訊,才發現手機是個燙手山芋怎麼辦丟掉怕警察追查到你到過現場帶回家根本不敢。最後還是抱著僥幸心理,扔掉了吧林安山那麼大,扔在某個黑漆漆的角落,警察不一定能找到。

葉俏的眼眶已經有些發紅了,猛的抬頭看向季白:你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

季白聲音更冷:不懂當然,你也知道要把手機上的指紋擦去。就算被我們找到,也證明不了什麼。

葉俏不吭聲,誰知季白話鋒一轉:從屍體手裡拿走手機時,有沒有沾到血跡

葉俏全身一震,心頭巨駭難言。季白盯著她煞白的臉,繼續說道:葉梓夕致命傷在胸口,不會立即死亡,一定條件反射用手捂住胸口止血。後來她拿出手機發求救,手機上一定有血。你開車來回,當時心慌意亂,方向盤有沒有沾到血跡當然,後來你肯定發現了擦掉了。但是警方的鑑定技術,一個小時內就能發現殘存的血跡。葉俏,你是等鑑定報告出來再坦白,還是現在就開口

葉俏整個人都僵住了,臉如死灰。漂亮的臉此時蒼白得如同人偶,沉默之後,她用手捂住臉,眼淚大滴大滴掉下來。

季白沒有再逼她,而是開門走出去,給她一點考慮的時間。

許詡從他摧枯拉朽般的攻勢中回過神來,起身跟出去。迎面就見趙寒等人,原來不知何時,大家都到了外間聽著。

季白已經跟老吳走到一旁說話去了,屋內的葉俏無聲抽泣。大家沉默著,氣氛也有點壓抑。過了一會兒,趙寒說了句:頭兒真是快準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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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葉俏提出要見季白。

再次面對警察,葉俏的臉色依舊又紅又白,但整個人似乎已經平靜下來,死水般的雙眼,有某種決絕的沉寂。

人是我殺的,我認罪。

我僱傭私家偵探,查出了她跟士雍的婚外情。如果是別的女人,我忍了,可竟然是我的堂妹。那天我去她的別墅找她,我們起了爭執,失手就殺了她。當時我很慌,想起那個刀片犯案,就就用刀片割傷她,然後把現場打掃乾淨。

當時她還沒死,趁我不注意,給梓驍發了條簡訊。我我後來就給士雍發了簡訊,我想讓士雍也卷進來。

天亮的時候,刑警隊眾人,分頭赴葉俏的家中辦公室車上進行調查取證。果然如季白所言,利用紫外線等鑑定方法,在汽車方向盤上,找到了葉梓夕的血跡。

葉俏的認罪,推翻了季白關於兇手有兩人的推斷。有人問季白,是否要再審問張士雍,因為他很可能是同謀。季白說不用。

下午一上班,局長把季白叫到辦公室,丟了條好煙給他:可以啊,破案速度越來越快了。

季白把煙往大衣口袋裡一揣,答:謝了局長,不過這案子還沒破。

雖然季白還沒宣佈結案,比起前幾天的焦頭爛額,刑警隊眾人都顯得精神振奮。季白走進辦公室時,許多人都巴巴的望著他。他掃一眼眾人,神色淡淡的進了辦公室。

剛坐下,許詡就面無表情的走進來,把椅子一拉,坐下開口:我要發表我的意見這案子還沒破。

季白原本凝神沉思,抬眸望著她,心頭一暖,笑了。

這麼心有靈犀,追不到你就真是沒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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