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機床廠的孩子
鬍子說這話，相信是可靠的，在秦川市，鬍子的老爹胡家驊，那可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大半個秦川市，都是人胡家的產業。
“謝謝財神爺啊！”黃小強笑道。這小子，就是對什麼事都有一種滿不在乎無所謂的態度，黃小強吸口煙，道：“定不辜負您老的厚愛！”
“這回說的是實在話，不要嬉皮笑臉的！不過，你啥樣的人，我也清楚，也不是說咱們要顯擺個什麼，重要的是，把你從那麼些忙忙碌碌的小吏中，稍稍往出來一提，擺在一個位置上，有利於你發光發熱！”鬍子說，“有抱負也要有實現抱負的途徑，是千里馬，還要有伯樂發現，明白吧？”
“明白了！”黃小強第一次覺得，這個公子哥兒還有深沉的一面。
大家終於瘋完了，八個人喝了六瓶白酒，不過，鬍子和黃小強沒有喝醉。鬍子結了賬，大家暈暈乎乎的都走了。
林紫晨被燕飛兒纏住，灌得不少。黃小強只好打了車，把她弄回了自己的出租屋，自己雖然沒醉，但也差不多了，就昏天暗地的睡了。
“阿嚏！”黃小強被一個大噴嚏打醒了，起來才發現，原來是林紫晨在用自己的頭髮搔他的鼻子！
“大流氓，快起來，洗洗刷刷，說是回去看你媽呢，太陽都曬屁股了！不是明天就要去上班的嗎，就今天一滿天，時間緊！”林紫晨已經收了幹了的床單被套，疊好了，燒好了洗臉水，擠好了牙膏！
“呀，想不到你這麼會伺候人，我舒服死了！”黃小強打趣道。
“那你還說扔了就扔了？我才懶得理你！”
黃小強就抱著林紫晨親個嘴！林紫晨罵道：“快去刷牙，一嘴酒臭！”
黃小強洗漱完畢，又摟著林紫晨，不免一番親熱，完事，這才出門公交車，向秦川市最東的機床廠去了。秦川學院這裡離機床廠四十裡地，走起來要半個多小時，黃小強找個座位坐下，思緒萬千。
黃小強出生在秦川市郊區工廠家屬院的紅磚筒子樓內，父母原來是這個機床廠的工人，後來企業改制，父母下崗，父親騎那種拉客三蹦子，卻在一個深夜被飆車的撞飛了，當場死亡，由於是郊區，飆車的駕車逃逸，沒有目擊證人，沒有攝像頭影像資料、沒有任何線索，案子到現在沒破。母親靠著賣豆漿油餅的微薄收入，把自己拉扯大了。小時候上的學校時是機床廠子弟幼兒園、機床廠子弟小學、機床廠子弟中學，然後是秦川八中，秦川學院。生病住院，住的是機床廠內部醫院，吃菜到機床廠內部市場買。一起的混的也都是機床廠子弟。
楊三兒、鬍子等人，都是機床廠工人階級的子弟，只不過他們的父輩和黃小強的父母一樣，同一時間下崗了。黃小強的父親點子背，早早的死了。鬍子胡餘三的父親點子好，二十年時間風裡來雨裡去，由小商小販發展成了秦川赫赫有名的胡氏集團，成了大名鼎鼎炙手可熱的胡家驊！楊三兒揚舟的父親，混十幾年，現在也算是有房有車有鋪面的中產階級。其他兄弟，大都和楊三兒家差不多！
只有自己家，母親力所能及的只有供自己讀書，十八九年含辛茹苦，把自己終於送進了政府大院的大門！但是，母親還住在那破敗的筒子樓，和一群退休的老爺子老奶奶為伍，賣著早點，晚上甚至還到夜市上賣點襪子啥的，一天天用自己生命的消磨，來換取兒子的幸福的！黃小強從小聽得最多的母親的嘮叨是：“一定要爭氣，一定要有出息！”
出息是什麼？黃小強現在想的是這個問題。其實黃小強不止一次的想過這問題，黃小強向來喜歡讀歷史，羨慕古人建功立業、胸懷天下的抱負，當然後來黃小強發現自己胸懷天下那是白懷，天下人還不知道黃小強是哪一顆屁。黃小強後來，就有了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有朝一日，若能改變一部分像自己母親那樣的命運人，讓他們活得有尊嚴，有底氣，能幸福，這就足夠了！
實現這一點，必須擁有社會資源的配置權力，這個權，自然是當政者所有！所以，他就考了公務員。其實，黃小強知道，現在在龐大的公務員隊伍中，真正擁有社會資源的配置權，是很難的！但是，這個事情，拼盡全力也要爭取！不能看著當政者把社會資源配置進自己的腰包，或者胡亂配置，讓天空充滿霧霾，讓草原變成沙漠，讓江海變成臭水溝，讓人民吸毒氣吃毒食！黃小強佩服孔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現在他想著並不是不可為，而是事在人為！
黃小強在大學的時候，就走訪過許多農村，瞭解過民生民情、自然地理狀況等，他一直在腦子裡有個施政藍圖！現在在一步步向著這目標邁進！黃小強閉上眼睛，想象著自己帶領群眾，改變一方土地的景象，慢慢的隨著車子搖搖晃晃，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經到了機床廠終點站，回到筒子樓，母親已經出攤了，黃小強湊上去就抓了一根油條吃了，拿了一杯豆漿喝了。
母親罵道：“看你個餓鬼樣子！不好好在那邊看書，咋回來了呢？上崗考試咋樣了！”
“不用看了！兒子考上了！嶺北縣那邊的公務員！”
“你少蒙我！那玩意聽說是很難考的，你小子哪能一次就考上呢？”
“真的！這回不騙你，媽！昨天已經報到了，事情鐵板上釘釘，這才回來向您報喜！等兒子發工資了，再拉您去吃大餐！叫上您的朋友，七姑子八大姨，讓您臉上有光！”黃小強嘻嘻笑著，沒個正經像。
“確確實實是考上了？”母親眉開眼笑了，半信半疑的。
“非要給您看檔案麼？媽！好吧，您看吧！不過，被人分到了鄉鎮上，離城遠！”黃小強其實是有準備的，當然也不是為了給母親準備，而是必須拿上調檔函和任職檔案，去秦川市人社局調取自己的檔案，交給嶺北縣委組織部。所以，黃小強報到的時候，順便要求影印了任職檔案，開了調檔函這回來辦妥手續，省的以後沒事兒來回多跑。
黃小強拿出檔案念到：嶺北縣委組織部、縣人社局關於xxx等149名新考錄公務員任職的公示……
黃小強讀到了自己的名字，就指給母親看！母親一把奪過去，看見兒子的名字和組織部人社局聯合發文的公章，激動地眼淚都下來了，卻呵呵的笑著！說：“兒啊，鄉鎮就鄉鎮，有口公家飯吃，我就放心了！收攤回家！娘給你收拾被褥，上班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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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由於激動，說話聲音很大，周圍的街坊領居都圍攏過來，問起來，母親就把檔案給眾人看！
大家相互傳看了一下，都紛紛表示祝賀，表示羨慕，大家都說這孩子總算是出息了，黃小強怪不好意思的。當然也有人嗤之以鼻，說分到偏遠鄉鎮，有啥好嘚瑟的！黃小強也不管這些，和母親收了攤子，回了家。
母親翻出家裡的被褥，黃曉強說：“媽，不用了單位後勤上分了宿舍，被褥人家管呢！”
“好單位！那你就好好上班，一定要有出息，不要跟上壞人整窮苦人，知道了嗎？”母親眼裡，對公務員這個群體，既羨慕又憤恨。因為機床廠的窮苦下崗工人，沒本事的就靠著國家那點補助生活，卻老是被剋扣，這些人進到機關單位辦事，臉難看，事難辦，大家都是受夠了的！
“一定不會！我是窮苦人家的兒子，怎麼會去整窮苦人呢！”
“這就好！”
“我回來看看你，那邊出租屋有電腦啥的，準備搬到單位宿舍去！”
“吃了飯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