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高速路上碰到一起車禍,因此車到成都時,已經是凌晨三點。為了防止被司機走漏風聲,我不敢讓司機送我們到旅館,一進二環線我便招呼兄弟們下了車。

兩輛桑塔納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裡,凌晨的成都街頭空蕩蕩的,路上幾乎沒什麼人。一群人圍在路邊,或站或蹲,等我拿主意。

說也奇怪,到了成都後,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完全不似在L市時那般煩悶。我拿眼看了看怒斬,笑道:“這裡是你的窩子,你看著辦吧。”

怒斬舒展了一下手腳,嘴裡應道:“還能咋辦?先找地方住下,等天亮了再去買機票。”

戰魂一聽突然來勁了,湊上來問道:“是不是住‘錦江’哦?聽說那裡的小妹兒全是極品……”說著自顧呵呵傻笑。

我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路燈下,戰魂鬍子拉渣的,一件白T恤都成了灰色,貌似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當即出言潑了他一頭冷水:“麻煩你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啊,你去‘錦江’當牛郎都怕沒人要哦。”

眾兄弟轟然大笑,戰魂一張臉憋得通紅,呃?莫非這瓜貨還有自尊可傷?剛要開口再調侃他兩句,卻聽他慌張地說道:“等著,老子……哪裡有廁所?老子有點憋不住了……”說完也不待回答,一溜煙跑到一處牆角就地解決了“困難”。

戰魂此舉極具煽動性,大家紛紛有樣學樣往牆角跑。呃,因為急著趕路,所以一路上都沒停車方便,被戰魂這麼一說,都忍不住了。

……素質啊!我一邊唸叨著一邊飛快地四下瞄了一眼,無人,連忙也跟上去隨大流。

處理完“存貨”,一身輕鬆。我們招了兩輛計程車,由怒斬引路去找旅館。一通七彎八拐後,計程車車最後停在一條巷口邊上。媽的這是什麼地方啊?巷子裡的路燈很昏暗,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怒斬倒似很熟的樣子,帶著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巷子深處走去。

走進去才發現巷子裡好幾處透著微弱的燈光,怒斬一路走一路介紹說這裡都是一些“黑旅館”,不用身份證,你說你是劉德華都沒人管。

考慮到我們一行八個人去投宿太打眼兒,過於分散又怕有變故,我便讓大家分作兩批,分別找了兩家相鄰的旅館住了下來。登記的時候,不死那瓜貨居然真說他叫劉德華,操,咋不叫芙蓉姐夫呢?

這旅館價格倒是便宜,但住宿條件委實不敢恭維。我一走進房間便聞到一股黴臭味,不過逃難期間由不得我們挑剔,再加上緊張奔波了一晚,現在驟歇下來才覺得疲倦之極,倒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睡夢中被乒乒乓乓的敲門聲震醒,然後便聽見戰魂那破落嗓子在囂叫:“起來吃飯了……”靠,真是甲亢。我摸出手機一看,快八點了,再看看窗外,天已大亮,想到今天還有正事,便趕緊起床隨便洗漱了一下就開門出去。

拜戰魂這個“鬧鐘”所賜,大家很快都整整齊齊地圍坐在巷子裡一家面鋪的桌邊。鋪子雖不大,種類倒不少,雜醬麵、牛肉麵、擔擔麵……味道也還不錯,我一口氣吃了兩碗還言猶未盡,吃完再看其他人,面前也都擺了兩三個空碗,收錢的時候,我看老闆面上有些古怪,呃,估計是把我們當成餓死鬼投胎了。哎,以後到了廣州,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吃到這樣正宗的麻辣小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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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結賬的時候看到錢包裡的現金不多了,便朝大家問道:“你們身上帶的現錢夠不夠買機票?”

一干瓜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聲,看樣子都“彈盡糧絕”了。我正思忖著待會兒去銀行取錢,卻聽得怒斬嘴裡包著面含混不清地答道:“我帶的錢夠,機票我包了……”

……怒斬這奸商平素裡都是一毛不拔,難得逢年過節地大方一次,對於這種“樂善好施”的要求,一定要滿足他,呃,最好是持續地發揚光大。一幹瓜貨們和我的想法差不多,都歡呼起來,怒斬似乎頓時覺得說錯話了,把麵碗往桌上使勁一放,吼道:“媽的哪個再鬧就自費!”

大家齊齊閉嘴收聲,半晌戰魂弱弱地小聲問了一句:“我第一次坐飛機,要買保險哦。”

怒斬氣得兩眼一翻,差點兒沒背過氣去。

吃完早飯怒斬便把眾人的身份證收集攏來出門買機票去了。我思量著橫豎要去街上取錢,不如帶兄弟們去買幾套換洗衣服。自打在“快活林”遇襲後,大家急於躲避追殺,再也沒回過家。身上的衣服都穿了好幾天了,夏天本來就熱,加上連日來都處於搏殺狀態,一干瓜貨的衣服上都汗漬斑斑,六分的袖口隱隱還有血跡,並且都已經開始散發異味了,估計我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當下我便叫上不死讓他陪我上街,一幹兄弟中,除了怒斬胖點兒,不死和雷管高點兒,其他人的身材都差不多。我先去銀行取了五千塊錢,才到街上找了一間美特斯邦威的專賣店,隨便選了幾種式樣,按人平三件的標準買了一大包。付完賬,售貨員一邊幫我們打包一邊好奇地問我們是不是單位批發去搞活動的,不死趁機跟那售貨員MM搭訕,直說得那個MM心花怒放……色狼,是不分時間地點的。

回到旅館,幾個瓜貨正在我和六分住的那間房裡打牌。我們前腳剛踏進門,怒斬後腳就跟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牛皮信封,嘴上嚷道:“票訂好了,下午五點的飛機,估計到廣州是七點左右。”

我指著不死提著的一大包衣服對大家說道:“你們自己選自己能穿的,每人三件。現在去洗澡換好衣服。”

一干瓜貨聽了立刻一擁而上搶衣服。怒斬拿著一件加大號的T恤衫走過來嘻笑著對我說道:“乾脆,中午你辦招待請客得了。”

靠,奸商就是奸商,本性難移啊!

考慮到大家啃了這麼多天的餅乾和泡麵,我原想帶大家去一間高檔點兒的酒樓殺一頓,但怒斬提議去吃火鍋,他說到了廣州就再也吃不到地道的火鍋了。他這一說,大家都紛紛響應,當下我們一群人退房後,上街叫了兩輛計程車,浩浩蕩蕩地殺向“劉一手”火鍋在成都的分店。

“吃自己的要忍,吃別人的要狠”,幾個瓜貨顯然深深領會了這句話的精髓,點菜的時候便指著選單氣勢洶洶地對服務員說道:“除了這幾道不要,其他的全部來一份。”

“不夠吃再點。”

我摸了摸腰間的錢包,現在還是鼓鼓囊囊的,等會兒就要徹底消腫了……

看著一幫瓜貨得意的樣子,我恨恨地罵道:“哪個點的菜哪個負責吃完,不然就是自費。”話音未落,眼前便出現了一片林立的中指。操,什麼世道啊?

我們這桌人吃火鍋那場面,汗,那吃相……到最後,一幫瓜貨都撐得叫喚了。惹得臨桌的人對我們側目不已。殘劍狠狠盯了那桌人一眼,剛罵了一句“HMP”便被我們拉著出了門,這時候不宜多生事端,一出門我們就招了計程車,徑直往雙流機場趕去。

到了機場還不到三點,好在雷管隨身帶了一副撲克,時間倒很容易打發,感覺沒過多久,廣播裡就傳來播音員甜美的聲音,該登機了。

飛機升空那一刻,我心中猛地一鬆,這下終於徹底地擺脫隋源了。

飛機一路向南,呃,L市也是在成都的南面吧?只不知飛機是否會飛過L市的上空。我發誓,我會回來的!

空中小姐柔美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扯回機艙,我要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口,唔,跟家裡買的速溶咖啡一個味兒。一想到家,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扭頭對怒斬低聲說道:“靠,我L市的房子還沒處理呢。”

怒斬一口喝光杯裡的飲料,一臉苦相地回道:“你那房子算什麼,老子的店子才虧大了,還不知道被隋源那些狗日的手下拆成啥樣子了。算了,傷心事不提了,睡覺!”說著便靠在靠椅上閉著眼,沒多時我耳邊便響起了輕微的鼾聲。……說睡就睡,很是令我佩服。

我也把身子往後靠了靠,準備打個盹兒。剛閉上眼睛便聽見前排傳來不死的輕笑聲,細聽之下,卻是坐在前排的不死正操著“川普”繪聲繪色地和一個空姐聊天。

操,連跑路都不忘泡妞,禽獸行徑啊!

我暗自罵了兩句,閉上眼睛繼續養神。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覺得身子一震,飛機著陸了。

站在停機坪上,再次呼吸到這個南方城市的乾燥空氣,我心裡不由得感慨萬千。上次來的時候,我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新人,單純得就像一張白紙,然而時隔不到兩年,我卻經歷了許多人一輩子都沒經歷過的事情。世事無常,我不是沒想過會再到廣州,只是沒想到會是在這樣一種狼狽的狀況下舊地重遊……

唉,不管怎麼樣,廣州,我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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