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底,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入侵緬甸,企圖切斷滇緬公路通道,阻止援華戰略物資的輸送。為了保衛滇緬公路,1942年3月,國民政府抽調了10萬精兵組成遠征軍奔赴緬甸,和英美盟軍攜手抗日。但後來因為盟軍配合不力,戰鬥失利,遠征軍不得不向國內撤退。日軍切斷了遠征軍的歸國通道,杜聿明長官選擇了一條無比兇險的迴歸之路——穿越一片叫做野人山的原始森林進入國境。當時只有孫立人將軍率領的38師拒絕執行這一荒唐的命令,自行率部向印度方向突圍,將中國遠征軍的一部儲存了下來。而上校盧太官被將軍派往杜聿明司令部解釋38師的意圖,不料被杜聿明扣下,一同走進了野人山。

緬甸北部是熱帶原始雨林,經常有野人出沒,而被稱為野人山,綿延千里,縱深200多公裡,山上喬木遮天,終年不見天日,猛獸成群,螞蝗遍地,大部隊難以補給,5月底,中國遠征軍拋棄了所有的輜重,退卻到了密支那以北。。 1942年6月,數萬名疲憊不堪的遠征軍戰土走進了這片原始森林,開始了他們的“死亡之旅”。

數萬將士在茫茫的大森林中迷失了方向,不久,他們吃光了帶來的糧食,陷入了飢餓中,負傷的200師師長戴安瀾將軍就死在了這裡。原始森林裡潮溼窒悶,蚊蚋以及千奇百怪的小蟲成團飛來,尤如雲瘴,虐疾、迴歸熱、破傷風等肆虐流行。有的士兵發高燒,一經昏厥,倒地即為螞蝗吸血,螞蟻啃齧,加上大雨沖蝕,數小時間即變作白骨,到處可以見到中國遠征軍因病困飢餓而死的將士白骨,常常是一堆白骨圍著槍架而坐。

正當最後走投無路之際,一架美軍巡邏機發現了原始雨林中的這些絕望的中國軍隊,於是派了很多架次的C-47運輸機投下大量的藥品、食品、服裝等,甚至還有刮鬍刀和木梳,最關鍵的是空投了幾名勇敢的聯絡官,最終,就是這幾名聯絡官帶著這些活下來的中國遠征軍走出了野人山,渡過了怒江,回到了雲南,剩下的只有三千多人。

有首祭歌,唱道:

在陰暗的樹下,在急流的水邊,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無人的山間,

你們的身體還掙扎著想要回返,

而無名的野花已在頭上開滿。

那刻骨的飢餓,那山洪的衝擊,

那毒蟲的齧咬和痛楚的夜晚,

你們受不了要向人講述,

如今卻是欣欣的樹木把一切遺忘。

過去的是你們對死的抗爭,

你們死去為了要活的人們的生存,

那白熱的紛爭還沒有停止,

你們卻在森林的週期內,不再聽聞。

靜靜的,在那被遺忘的山坡上,

還下著密雨,還吹著細風,

沒有人知道歷史曾在此走過,

留下了英靈化入樹幹而滋生。

這就是中國遠征軍的悲愴經歷,可是今天還有誰記得他們呢?將士裡面大都是湖南人,我的家鄉羞山就有不少。”

講到這裡,盧太官已經嗚咽抽泣起來。

“你們的身體還掙扎著想要回返,而無名的野花已在頭上開滿……”明月重複著那兩句話,晶瑩的淚珠撲簌撲簌的滴了下來。

盧太官默默地捲起袖子,露出兩隻胳膊,但見小臂之上佈滿了疤痕,有的地方凹陷下去,皮色發黑。

“你這是……”王婆婆驚訝的說道。

“當一個人餓得實在難以忍受,精神恍惚之際,只有啃食自己的肉……”盧太官痛苦的扭曲著臉上的肌肉,身體微微顫抖著。

王婆婆默默無語了。

“我死於6月間的一個漆黑的夜晚,孤零零的一個人躺在了潮溼的叢林裡,螞蟥和螞蟻噬咬著我,破爛不堪的軍服遮蔽不住我裸露的身體,我將成為一具默默無聞的白骨,臨死之前,我的腦海裡已經沒有了戰爭,沒有了殺戮,只記得家鄉清澈的桃花江水和美麗的江畔槌衣姑娘……”盧太官喃喃道。

“後來呢?”明月睜大了眼睛問道。

盧太官繼續敘述道:“在那莽莽的原始密林中,走來了一個與戰爭毫無相干的人,從遙遠的湖南羞山來到野人山只是來採藥,她就是桃花江邊的禿頭老婦。她發現了我還未冷卻的屍體,認出了我,說了句‘吳家的子孫不應該就這麼死去’,然後為我灌下了一種草藥,從此,中國遠征軍上校團長吳太官變成了一具血屍。”

“血屍?”明月驚奇的打量著盧太官。

“你是羞山吳家的?”王婆婆問道。

“先祖正是長江水師提督、一品大員吳家榜。”盧太官回答道。

“嗯,怪不得禿頭老婦要救你呢,算下來,你們還是親戚吧。”王婆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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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的嬸孃。”盧太官說道。

王婆婆道:“原來如此,禿頭老婦是我的師妹,我們同們三個師姐妹,她是老二,最小的老三嫁給了國民黨的一個軍官,49年去了臺灣,應該就是那個所謂的‘客家嬤嬤’了。”

“對不起,我應當稱呼您嬸孃才對,方才多有失禮。”盧太官恭敬的說道。

王婆婆緩緩說道:“老嫗對世間的繁文縟節早已忘記了,解放那年,禿頭老婦預感到將不久於人世,便託人給我捎來了一封信,信中講到,數年前曾在密支那的原始密林裡以祝由術屍變過一個吳姓本家人,自己死後,將囑託那人帶其屍骨來鄱陽湖谷,葬在師父的墳墓旁,那人就是你了。”

盧太官臉色一紅,顯得尷尬之極,支吾道:“我屍變為血屍後,在老家隱居了到49年,嬸孃去世前找到我,要我在她死後三年,開棺斂骨,送往贛北鄱陽湖谷,可是我為了躲避那場全國鎮壓反革命運動,便連夜逃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去過湖南老家了。”

盧太官心情逐漸平穩下來,告訴王婆婆,自家鄉出逃後,便來到了香港,更名盧太官,從事著緬甸出產的翡翠玉石貿易,幾十年下來,已經事業有成,但是一直也沒有敢再返回家鄉。

王婆婆點點頭,說道:“血屍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但是無法娶妻生育子女,每月還有一次九竅大出血,之後便要補充新鮮血液,你是如何搞到新鮮人血的?不會去做傷天害理的事兒吧?”

“盧某不敢,盧某一直呆在香港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可以在醫院裡買到成品託的新鮮血液,回到內地恐怕就辦不到了。”盧太官趕緊解釋道。

“人有七竅,婆婆怎麼說是九竅呢?”明月在一旁疑惑道。

盧太官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兩眼、兩耳、兩鼻孔和一張嘴為七竅,”然後又指指身下說,“肛門和尿道是為兩竅,合起來共九竅,而女人則多一竅,為十竅。”

明月聞言臉一紅,不再作聲。

王婆婆白了盧太官一眼,說道:“你先去過一邊,我與明月單獨說話。”

“是,嬸孃。”盧太官恭敬的退下。

王婆婆望著明月,誠懇地說道:“明月,人生苦短,有些事情是拖不得的,婆婆願意與你一同去見那個讓你生死不寧的男人,了結這段情緣好不好?”

明月沉思半晌,最後彷彿終下決心,抬頭道:“我已經是無名師太的徒弟,若是改投婆婆為師,須得師父同意。”

“這好辦,她是吳道明的媳婦,我來跟她去說。”王婆婆心情愉悅的說道。

“我想要回去婺源,春節前的臘月裡他會回來的。”明月低著頭,輕聲說。

“好,我明天就帶你走。”王婆婆笑眯眯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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